“咔嚓——”
屋子的门被周爸爸用钥匙打开了，他让周舟先进。
周舟看着这个记忆中的老房子摇了摇头，“爸，你先进去吧。”
周爸爸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的目光在周舟和林凡清身上扫视了两眼，最终还是妥协了。
“别走远，早点回来。”
有些年头的铁门重重一关，在楼道内传来了一阵震耳的回响。
周舟和林凡清对视着，谁也没开腔。
周舟只好自己从裤兜里掏出了钥匙串，在手里调皮的转了两圈，在一阵碰撞击打声中朝林凡清笑了笑。
“帮我安个车链子？”
林凡清看着她道，“好。”
地下室的阴冷昏黑和恐怖，无论春夏秋冬、黑夜白昼，声控灯坏了的时候更甚。
周舟用诺基亚手机微弱的光亮在前面照着路，刚刚放进去的时候没修，现在爬了一趟楼又来鼓弄这个，自己可真是没事找事啊。
想着她看了一眼孤身走在前方的林凡清，唇角一扬。
可不就是没事找事儿吗？
“亮往这儿来点。钥匙孔没对准。”林凡清朝她招招手。
周舟连忙将手往下一压，手指触碰到了林凡清的裸露着的小臂。
好凉！
如今是六月天，慢慢到了今年最炎热的时候，再过几个星期暑假就要到了。即使是身处阴森的地下室，气温也不可能下降的这么快啊。
周舟看着埋着头开锁的林凡清，轻声道，“你的身上很凉。”
林凡清手下继续开着锁，不是很在意的应道，“是吗？”
他把锁握在左手的手心，右手朝周舟挥了挥，“你往后退，灰大。”
周舟眨了眨眼，迟钝的往后挪了挪脚步，手上的手机还是保持着光亮朝林凡清那儿照着。
没过多久，林凡清就提了一个比膝盖略高一点的折叠车走了出来，他将自行车放在门边，重新又锁好了门。
地下室过道的空间十分的狭小，两个人并排着会显得拥挤。林凡清让周舟亮着灯先行去，自己则提着车跟着前方的光芒慢慢前行。
外面的天很暗，抬头瞧不见月亮更看不见星星，也知不知道被哪栋高楼给挡了。道路上空空荡荡的，迎面就是一阵阵的暖风。
二人来到了小区旁的路灯下，林凡清将校服袖子撸到手肘上方，简单的把自行车安装完毕后，一个反手，干净利落地将自行车倒放在了路灯能照射到的光圈下，随后蹲了下来专心的接链子。
周舟也蹲在一旁，看着林凡清的手因为自己那个深蓝色乌七八糟的车子而瞬间添上了层厚重的污渍，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她回想起林凡清的那辆崭新的自行车还有今日晚上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桌面，觉得自己真的不配当一个女生。
这对比的差距实在有点儿大。
“这有点生锈了，你是不是下雨的时候又没把车放回棚里。”林凡清边接边问。
周舟哪里知道这个车子之前经历了啥，不过想起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到的确像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于是就主动认了罪，“嗯，严重吗？”
“没什么，还能用，不过可能以后会经常掉链子了。”
“哦，没事儿，反正上下学你和我一块儿。”
林凡清站起来，把车子放正，看着周舟，“如果我不在了呢？”
“那我就自己修，或者推回来。总会有办法的。”周舟并没觉得这是个难事。
也是。林凡清笑了笑，“你今天下午骑车的时候发什么呆呢，都快撞上人了也没发现，吓了我一跳。”
下午？发呆？
周舟跳过那段两人有些逃避的片段，仔细的回想。
“啊，我知道了。”周舟说话时脸上充满了笑意，弯弯的眉眼和酒窝都洋溢着耀眼的喜悦，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当时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多看了几眼。”
林凡清微微一愣，盯了周舟良久后问道，“你害怕吗？”
林凡清问的突兀，但是周舟知道他心里别扭的疙瘩有打开的迹象了。
“怕，我长那么大都没碰讲过这些事。”周舟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你怪我吗？你刚刚说还会和我一起上下学是真的吗？”林凡清的眼睛很老但是气质还是个少年，此时对着周舟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母性大发。
周舟用右手手掌在林凡清飘忽的眼睛前，微微的晃动了下，让他回了神。
她轻言轻语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接着话题一转，语气中带来几分试探，“不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凡清侧了侧头，紧抿着唇。
周舟知道林凡清可能不想聊，但是曾经互不问候的时光，和林凡清在大众面前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坦白，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在往日里她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林凡清又再独自承受着什么，隐瞒着什么。
“我回老家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了。”林凡清低着头。
“是因为什么？”周舟见林凡清并不排斥，于是再接再厉。
“卖房子。”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的户口不在这边，回老家上初三才能参加中考吗？”
“嗯。”周舟点了点头，她的确一早就知道。
“他们在这件事情有分歧，我妈妈想卖了房子，踏踏实实地回老家过日子。我爸爸想两头跑，继续再这边干事业。”林凡清像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又似乎和他没有多大的关联。
“今天来的那群人是高利贷追债的，他们一直惦记着我家这套房子，得知这个房子在中介那儿挂卖后就一直盯的很紧。”
“那你呢？你高中可能考回来吗？”
自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周舟知道林凡清之后的路会越发的艰难，如果说真相是慢慢浮出水面的。人心同样也是潜移默化的，相比之下她更看重林凡清内心真实的想法。
林凡清：“考回来几乎不可能。如果在W市我还有一个家，那放假了我可能会回来。如果这个房子真的被卖了，那我们再见面可能就是大学了。”
“所以，我把决定权交给了他们。他们两地分居冷战，我没有帮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我在等一个答案。”
不卖房子，就能留下一丝牵挂。卖了房子，则可能是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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