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或许正是这种蔑视天下群雄的态度,使得玄宗不得不以卑劣手段将太宗爷害死。
凉风忽来,阴云骤集,老人当即变色,对着哨官厉声道:“大雨将至,让他们抓紧时间,要是让粮草沾一滴水,本阁活剐了他们!”
一旦军粮泡水,上万大军将会被活活饿死。
那种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四周闻言将士齐齐一颤,连忙埋头推车。
陈功揉了揉老腰,微微颦眉。
夏侯淳连忙问道:“陈阁老可有何不适?”
老人摆了摆手,随口问道:“你自沁州来,那应当见到晏老头了?”
晏老头?
沁州那位鹿国公晏季道?
夏侯淳闻言一怔,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破天荒有些手足无措。
见到太子这般模样,老人苍眉轻轻一皱。
夏侯淳垂头不语,仿佛铸了大错。
识蝉低眉敛目,下意识屏息。
天心瞥了一眼夏侯淳,终于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人性。
以往的他,架子总是端着,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或是操控地方军政大权的一国储君,亦或者手持利剑杀心自起的清丹高手。
但今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跌落神坛’,被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训斥的不敢说话。
慕容烟犹豫了下,似乎要为夏侯淳辩解一二,怎料老人面无表情地转头看来她一眼后,她便不敢再说话。
良久,老人开口了。
他声音平淡,看不错喜怒哀乐,问道:“他怎么了?”
夏侯淳露出愧疚,一脸苦涩,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人蓦然厉声道:“愣着干什么,说话!”
四周霎时一静,所有将士悄悄偏头。
他们还是首次看见陈阁老如此生气。
连李将军擅自出城、违背军令都未曾让其如此震怒。
“轰隆!!”
刹那间,电光火石,雷霆交织在漫天阴霾,如同一条条银蛇火龙在乌云中穿梭。
似乎感受到老人的震怒,竟突兀降下一道雷霆。
只为震慑人间的魑魅魍魉。
一道霹雳在阴云密布的上空炸响。
在这静悄悄的后营,雷声显得越发的震耳欲聋。
但依旧无人敢大声说话,相视一眼后,尽皆默默低头搬运粮草。
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霉头。
夏侯淳额上似有细汗,声音沙哑,良久后,方才涩声道:“鹿国公已逝世两年了。”
他连忙将沁州变故一一道出,包括他诛杀宋延清之事也未曾隐瞒。
语罢,他明显察觉到老人的那强撑的疲惫身体渐渐佝偻了几分,脸上那如同老树皮般的皱纹更是深了好几层。
更让夏侯淳心中咯噔的是,他竟然从这位老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死意。
哀莫大于心死。
这位老人,在这一刻,似乎失望了。
或许是对某个人,或者是某一方势力,亦或许是这个国家。
他缓缓抬头,远眺南方,脸上无悲无喜,自言自语道:“老晏这个人很倔,有多倔呢,记得当年先帝开恩科时,他三中进士科,三授编修,可仍不愿屈就,非要考个状元,说这是他爹娘的愿望。”
“可只有我知道,他爹娘早死了,是先帝给了他一口饭吃,救了他一命,如果不考个状元,怎能对得起先帝的栽培?”
“终于,第四次时,他如愿以偿,以新科状元之身获官翰林编修,那一天,他一个二十五六的人高兴的像个孩子。”老人似哭似笑地喃喃自语。
“随后他历官监察御史、都官郎中、州刺史以及吏部侍郎,终于在五十岁这一年,搬进了麒麟阁,可凳子还没坐热,便听说泰行匪贼横行、兵祸不断,河东道对朝廷政令也多是阳奉阴违,明一套暗一套。”
陈功眼中划过一丝讥笑,嗤笑道:“你猜他怎么着,他这个蠢货首先想得居然不是镇压,而是感化,自称能以圣人之道弘化河东乱贼,以免朝廷大动干戈,毕竟,兵者,大凶。”
他转头看着夏侯淳,笑着言道:“你说他是不是傻啊,而且一去就是十五年,十五年啊,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五年,可这个蠢货居然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硬生生在一个小小的沁州窝了整整十五年,你说他是不是傻?”
夏侯淳牙关死咬,垂头不言。
老人一边骂着那个逝世老人愚蠢,一边泪流满面的自言自语。
他越说越激动,恨其不争地破口大骂,骂那个死了两年的人,“老季啊,你就是个傻子,听说以前在教书时还遇到了劫匪和山贼,他居然都不躲,还想着以圣人之道感化他们,感化个屁啊,遇到乱兵直接镇压不就行了么,还感化?
还有,你说你你打不过修行者,难道不知道向陛下求援么,被揍的鼻青脸肿居然还一声不吭,嘿,还真是忍气吞声的老实人啊,你是怕崇玄观的那些大爷们都累着了么?还是怕先帝失望?”
“还有那些狗屁的世家大族,你干不过不知道找我们求助么?老子就不信他们的拳头还能硬过十万禁军?你要是早跟老子说,我帮你铲平了河东道啊,你居然还想着跟他们讲圣人道理,还跟个傻子似的开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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