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煜与凌轩陌虽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但性子却大不相同。
凌轩陌的性子更像逝去的先皇后，不慕名利，不争不抢，心向自由。
他不在乎也不屑于勾心斗角的算计，所以对于凌天瑞的设局，他虽意外但也能接受，甚至没什么波澜起伏。
而凌轩煜的性子更像是凌天瑞，却又比凌天瑞多了几分仁慈和自省。
倘若让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他不会怪凌天瑞设局，而是会更加自责不已，将一切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陷入更深的内疚中。
这种在凌天瑞看来有些软弱的性子，却是为什么凌轩陌甘愿站在凌轩煜的身边，辅佐他的原因。
凌轩煜有能力，更有仁君之心，他是一个很好的储君，未来，也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
作为弟弟，凌轩陌知道这几天因为他伤势，凌轩煜过得不好，他不想让凌轩煜徒增难受。
“朕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今日单独来与你说这些。”凌天瑞点了点头，轻声回道。
“那，父皇觉得皇兄，有没有通过您的考验？”凌轩陌想了想，又问道。
凌天瑞点了点头，“算是通过了。”
凌轩陌闻言，笑了笑，这个结果算不错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腿伤还疼吗？”凌天瑞微微低头看向凌轩陌的腿。
“还好，不疼了……”凌轩陌摇了摇头，撒了谎，而后又说道：“儿臣想问父皇一件事，还请父皇如实相告。”
“你问。”
“我的腿，是不是很难好起来了？”凌轩陌盯着自己的双腿，轻声问道。
“怎么会？”凌天瑞下意识地反驳道。
凌轩陌轻轻地抬眸，看向凌天瑞，笑了笑，轻声说道：“就算会好起来，恐怕也会留下残疾，对吧……”
“不会的，你会恢复如常的，朕向你保证。”
凌天瑞摇了摇头，很严肃地说道，顿了一瞬，又说道：“你好好养着，不要胡思乱想。”
“……”
凌轩陌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不要长时间地坐在外面，还是要多卧床休息，朕还有折子要看，就先走了。”
凌天瑞站起身来，看向凌轩陌，神情有些复杂，轻轻地拍了拍凌轩陌的肩，轻声说道。
“嗯，儿臣知道了，父皇慢走。”凌轩陌点了点头，扯出一丝笑，轻声说道。
凌轩陌看着离去的凌天瑞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苦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自嘲。
凌轩陌知道自己的情况，凌天瑞也知道，他的腿就算恢复，也会留下一生的后遗症……
生在这帝王家，凌轩陌从小就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凌天瑞，是人父，但更是一位君主，为了手中的权力，为了皇位的稳固，为了未来江山的稳定，他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凌轩陌心中清楚，凌天瑞不是没有想到过所设之局的风险，而是在凌天瑞的眼中，无论什么风险，无论风险有多大，他都必须做这个局，因为他要验证出一个答案。
一个关乎凌家江山未来的答案。
凌轩陌看着手中的那朵合欢花，轻轻地松了手，任由合欢花落在地上，归入尘埃。
不知为何，明明太阳照在身上应该是暖的，但他的心里却突然一阵发冷，冷得他控制不住地、轻轻地发颤。
凌轩陌紧紧地握住了轮椅的把手，紧闭着眼，咬紧着牙关，努力地控制住自己颤抖不已的身体。
一次又一次地忍着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即使心中做过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腿伤会好的，就算留下后遗症，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影响，他一定可以克服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担心，他并没有做好接受这结果的准备。
凌轩陌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稳下了心神，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与往日并无差别的淡然和从容，身体也停下了颤抖。
凌轩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头顶的满树合欢，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沐璃卿的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沐璃卿在对他笑，凌轩陌的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她那略含担心的话语，她在说，“我担心你……”
那晚，有一瞬间，凌轩陌觉得，沐璃卿有可能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但自从琼武宴那晚，沐璃卿来看过他一次后，这些日子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一次了。
明明说好的，会再来看他的。
但他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她来看他，凌轩陌心里有些莫名的委屈。
不过，她若是知道自己的腿会留下残疾的话，会不会就不可能喜欢上自己了？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有残疾的人呢？
凌轩陌想到这儿，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凌轩陌啊凌轩陌，你还在做什么白日梦，这么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你自己不清楚吗？都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别说你若残疾了，她会不会不喜欢你，就算是你健健康康地站在她面前时，她也都未曾对你动过心。
那晚她所做的，不过就是因为你救了她的哥哥罢了，不过是安慰你而已……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她会喜欢你吗？
那是感动，不是心动……凌轩陌，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凌轩陌好不容易稳下的心神，因为沐璃卿又再次乱了。
凌轩陌心中升起一丝无名的烦躁，胸口好像有一口气堵在那儿，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他很难受，胸口上的伤好像更疼了。
“咳咳咳……咳咳咳！”
凌轩陌用力地咳着，想要把憋在胸口里的那口气吐出来，忽略了疼痛，却忽略不了那刺眼的鲜红和满嘴的血腥味。
“殿下！”
正源闻声连忙跑了过来，几个仆从也都聚了过来，神色紧张。
“快去请御医！”
正源扶着凌轩陌，轻轻地帮凌轩陌顺着气，又连忙吩咐有些慌乱的仆从。
凌轩陌看着溅到绒毯上的血，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好像坠入了冰窖一般，意识渐渐地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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