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殃中午来赴了她的约。哪管自己为了查案已经是彻夜通宵。
宋窈见他眼底乌青，有些心疼。
千言万语拥挤在心间，她似乎知道他的处境，在边缘一点点试探，“你遇到了危险了吗？”
谢殃不想她担心，打开菜单，扫芒果布丁四个字。他淡淡说：“不算危险。”
情侣不该以担忧来限制对方的隐私。宋窈没再问，她很少笑得这么平淡。
像过足了一辈子，眼底里都是满足：“你要小心一点。”
“知道。”谢殃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语言永远是他们心底里的墙。
谢殃犹豫着，终于问出口：“你怎么会对芒果过敏？”
明明之前，宋窈很爱吃芒果的。
宋窈挑眉，她是偏清冷的长相。不笑的时候冷淡极了。
可偏偏生了对摄人心魂的桃花眼，她道：“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过敏了。”
这种情况是少见的。
谢殃长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告诉她，知道她对芒果过敏的那个晚上，他曾彻夜难眠。
没人知道他的心底经历过多少云海汹涌。明明是宋窈的过敏源变了，他却因为不够了解宋窈而落魄。
他花了七年时间，告诉自己，告诉她，告诉所有人，恶徒的心是她跳动的。
她喊停的那一刻，万物陨灭。
恶徒会拉着她下地狱。
——
过午，裴修才离开公安局。他熬夜惯了，只是眼底有些暗淡。
站在公交车站牌下抽烟。
唇间烟火明灭可见。
抬眼，对面电影院，进进出出无非情侣，朋友。
可偏偏一人形影单只，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是她，那个孕妇。
叫赵明扬来着。
裴修安静的看着，唇角咬着烟，眼底浮现出淡淡笑意。青天白日里，他突然察觉心里一片死海，逐渐荡漾。
他强迫自己移开眼。
裴修，那是个孕妇。
她有家庭的。
赵明扬穿着米色大衣，站在马路对面，抬眼看天上太阳。
刚刚哪部电影里说，光普照人间，唯独漏了她。
她压下帽檐，回味这句话，有点不解。
一旁的一个男人向她逼近。
“赵编剧？”说话的是一个小导演，来看名导的首映礼。
赵明扬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只是步子慢慢向后退了退：“你好。”
“赵编剧，我很欣赏你的才华。”那人步步紧逼，明明看出她的不适，仍旧：“期待我们的合作。”
这样的人皮恶鬼才是没被普照的。
赵明扬突然觉得电影里说的有些不对。
光普照人间，不是漏了她。是漏了那些心底生恶，罪孽深重的恶徒。
人肉皮相是最好的伪装，男人是个导演，嘴里却说着不符身份的话来。惹得身后的一群制作人大笑。
衣冠禽兽总是把情色交易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裴修任由指尖烟火殆尽，看着不远处的一出好戏。没有去阻止。
引火上身，惹人注目。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光普照人间，却忘了拯救恶徒。
他打算转身，却看到那个男人走了过来，身后也是一群剧组人员。
“剧本写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半哑巴？”
“年纪轻轻的名声大噪，还用说，是靠什么出来的吗哈哈哈哈。”
“孙导什么时候口味变了，看上这样的清粥小菜了？”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裴修指尖玩着zippo的打火机，火苗跳跃，把他的痞气勾引出来了。
他嘴角扯出一抹清淡冷漠的笑。
帽檐遮住眉眼，下颚线清晰分明。
他侧着脸，没看来人。一身黑衣，长身玉立。薄唇微动：“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他转过身，抬眼。是一双漆黑沉溺的眸子。眼底阴冷像是把人深深溺毙。
透过眼前的人群，裴修看到马路对面的米色身影已经走远。
他笑了，眼底依旧令人窒息：“小心一点。”
许是裴修的眼神过分可怖，过分沉冷。
那些人才消停些。只是冷冷瞥他一眼，没有继续追究。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能明白一个道理：人用一年来学习说话，却用一辈子来学会闭嘴。
有时路边一个不起眼的乞丐，都或许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对于陌生的人，说话行事反而更加小心。
裴修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他疯了吧，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孕妇说话出头。
看来熬夜是真的没好处。
他转身，车流拥挤的马路上，阳光普照，平等的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他心中有座牢狱，锁住所有贪恋情欲。他行走于阳光里，却生长万恶深渊。
黑色风衣及膝，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咬在唇间。
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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