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华朱没有想到，慕容韫这样的人，还真会求人？
他心头一堵，嘴上可不带怂的。
而且……这个女人跪着求人？
不得不承认他很心动啊。
华朱高昂着下巴，像是幼年时慕容韫面对他时，那不可一世的姿态，扬眉道：“好啊，你跪着求我，我放他走。”
反正，这个鸾卫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在意，本来抓的也就是慕容韫而已。
他又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见华朱如此说，慕容韫不过是眸色一闪，她侧过脸快速的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站不稳的鸾一，就再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双膝跪地，背脊却挺得直直的。
方才小翠生舍身为她，她虽然气愤于鸾一的自作主张，但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从前有多可笑。
仅凭着性子，就拖得慕容一族下水，江山覆灭……
而现在，只要能保住鸾一，那么她将在所不惜。
对方护她多年，她只一次，说来……微不足道。
“我求你。”
慕容韫此前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跪下求人的一天，可意外地，她不觉得难受。
她的内心，甚至是平静如水的。
可此情此景，却是出乎了所有在场者的预料。
甚至边上的叛军们，都开始小声地议论起了这位传说中十恶不赦的韵华郡主。
多是些意料之中的落井下石……
慕容韫身后的鸾一更是僵住了身体，向来冷静的眼睛也睁大了。
其间还带着些许愣怔。
他紧紧的盯着慕容韫的背影，重新审视了这位主人，许久回不过神来。
以至于，专注到他没有趁着这时间去处理右肩上，被砍了一道的深可见骨，还在流血的伤口。
他的身体失温，心中却是难得的有了几分炽热之意。
好似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完全就是保护错了的。
慕容韫虽是嘴上说着‘求’，可她的头颅并没有低下，华朱不得不低着下巴，才能看到她的面色。
他没有自己相信之中的舒坦什么的，甚至看到慕容韫此时的模样，还生出了古怪之心。
华朱沉沉的看着慕容韫，最终挥动手中染血的银贝扇，示意周围的护卫推开。
“我说到做到，让他走。”
慕容韫见华朱果真没有食言，心头一喜，她连忙转过了身，朝着鸾一使了眼色。
但是鸾一却没有动，哪怕以他现在的情况，是能走的。
他只是握紧了手中利刃，慕容韫看不透他带着面具之下的面容是什么神色，也不纠结他的想法。
见鸾一不动，她眼底又带上了焦急：“你走吧。”
“以后世上再没有鸾卫了，你自由了。”
慕容韫其实知道的，鸾一根本就不是从心里认她这个主子。
此前一切，不过是碍于鸾卫的契阵而已。
可惜，她并不知道那契阵如何解除，若是她死了，鸾一一样会死。
虽然结果大抵不会改变，但鸾一起码能在死前自由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而这点，鸾一和她都明白。
唾手可得的自由，比起年满之后的时间，是少了许多，鸾一本以为他应该是高兴的。
然而，现实是，他心底其实并不允许自己就这样离开……
“呵，果然是忠心的狗。”
华朱甩掉扇面上的血渍，没什么耐心再给这对主仆时间。
他只是挥了挥手，让边上的护卫把慕容韫带走，这抓了人，自然是要回去复命的。
慕容韫配合的很，她甚至还督促了一下：“有马吗？本郡主自己骑。”
倒像是从前的郡主出门游玩，华朱嘴角微抽，有些无言，又有些莫名的憋屈……
“哼，你倒是急着去送死啊。”
他最终还是冷笑了一声，满足了慕容韫的要求，让人给她牵了一匹马。
当然，也得给这位郡主点阶下囚的待遇，所以还给她的双手上戴了锁链。
好像这样，就是折辱了对方一般。
但慕容韫对此，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屈辱。
她知道回琉京就是死路一条，但只有回去，她才有再见皇帝舅舅的机会。
或许对方会骂她，但……这一次她也想要一如既往的任性。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跑不了不是吗？
在离开之前，慕容韫还是转向了一只默不作声的鸾一，朝着他，如同以往一般笑了笑道：“若是可以，找到小翠。”
“给她安排一个周全的后半生，这是本郡主最后的命令。”
闻言，鸾一终于动了。
他捏紧了手中的利刃，对上了慕容韫的目光，因为失血发白的唇瓣开合着，也如同以往一般，应下了这命令。
“是……郡主。”
见他回应，慕容韫终于满足的转过了身，真好，鸾一又变得听话了起来。
她驱动身下的快马，口中轻喝一声，竟然率先而去。
如此行径，更像是从前在琉京肆意横行的皇家郡主，哪里有半分阶下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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