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鸿雁楼出来，凌意欢思绪有些乱，事实敲定，她的复仇终于有了目标，可是心却沉得很。
三楼基本上游走的都是千机阁内部的人，凌意欢也没甚在意，只是这里面有些人的面孔越看越觉得熟悉，她虽未说话眉头却皱越深。
出了千机阁，连梧桐都说：“小姐，我刚才看到里面有个人好像是之前帮我们将军府装修的人啊。”
凌意欢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知道昌定王治脚那药的味道在哪儿闻过了。”凌意欢说罢，脸色却凝重不堪。
紫花地丁！凌意欢把这东西从玉衡山带出来时曾悄悄看过，就是想知道阁主究竟要的是什么，没想到他竟然也要了药，只是不知要用在何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昌定王那儿。
回到将军府，安湘湘让人传了消息，说是今晚要宿在寺院里，就不回来了。凌意欢也没甚在意，随便收拾了一下，倒头便睡。
梧桐吹了蜡烛出了屋，黑暗里，一个影子突然飘进来，闪到她床前，她原本就没睡着，看到来人，她目光怔怔的。杨宗恒伸手逗了她的鼻尖一下：“想我没？”
凌意欢鼻头一酸，困乏疲倦的身体再也撑不住软在他怀里，她道：“对不起。”
杨宗恒坐到床边扶起她，只道：“不，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我一直就知道阿萱不喜欢你，我应该早点让你们面对面解开这个结的，也不至于会发生那天那种事了。”
凌意欢喉咙里哽咽着，有些说不出话来。
杨宗恒又道：“那晚离开我在怒头之上，阿萱的状态很不好，我怕她会出事所以一直守着她才没过来看你。加上我怕我会一怒之下说些更气人的话，所以这几天我一直没来，你不会怪我吧。”
凌意欢摇头，杨宗恒接着说：“不过，我什么都查清楚了，阿萱其实并不坏，她只是害怕，你明白吗，就好像你害怕失去我一样。”
“滚。”凌意欢一把推开他，“谁害怕失去你了，不要脸。”
话虽这么说，凌意欢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杨宗恒就势坐上了床，他搂着她道：“阿萱的心思我都明白，是我一直以来忽略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以后也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你相信不是我推的她？”凌意欢看着他。
“当然了，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傻到当着我跟娄煜的面推她；更何况那日来寻我跟娄煜过去的正是阿萱的丫头，我虽然紧张她落水受伤，但我又不傻。”
“阿恒。”凌意欢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
“如果你真觉得感动，不用一直这么傻盯着我，倒是亲我一口啊。”杨宗恒把脸别到她面前嘻笑道。
凌意欢忍不住好笑，但这回还是依了他，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杨宗恒满足的把她抱了个满怀，她又问：“那沈萱，她没事了吧。”
“没事了。”杨宗恒说着又变得正经起来，“我今晚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些我跟娄煜间的事，是我以前太大意了，才害得你在阿萱跟前那么被动，有些事你应该知道的。”
凌意欢叹气：“你是想说你们京城三少的事吗？沈萱都已经告诉我了。”
“是吗！”杨宗恒苦笑，“当年大军围困，二哥独自挡敌于城外，几十万大军啊，娄煜做为平西大将军，却没有开城迎敌，解困二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二哥死于敌军铁蹄，万箭穿心。”
“你知道那种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被插成筛子的感觉吗？”杨宗恒握着凌意欢的肩膀微微一紧，凌意欢感觉到痛但却没说什么，“我知道娄煜得到了皇令，死守城池，保护百姓为先，所以他不开城门我理解他，可是为什么他却不肯放我出去救二哥。”
“那种情况你出去也不过白白再搭条性命罢了。”凌意欢道。
“欢欢，我这辈子最痛苦的就是那一日没有随二哥一同战死，我被娄煜绑在屋里，哪儿也去不得，等到他来解开我时，看到的也不过是二哥的尸体，你不会明白的。”
“我明白。”凌意欢拉住他的手道，“我知道那种宁可同死，不肯独活的感受，清宇便是我从战场上拖回来的，他也曾跟你一样，一心求死，可是阿恒，死是再解脱不过的事情，娄煜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当初我们说过同生共死的，可关键时刻娄煜为了所谓的军令，弃兄弟于不顾。说到底不过贪生怕死罢了，那日他若肯跟我同出城营救二哥，不管结局如何，至少我们三个一直都在一起，也不会有今天的遗憾了。”
于杨宗恒而言，看到的是娄煜的铁石心肠，沈凡之冰冷的尸体，和对沈萱永远的愧疚；于娄煜而言，左手是军令如山，右手是兄弟之情，眼睁睁看着沈凡之被大军围死，他也一定不好受。
这是一个难做的选择题，怎么选都是个悲伤的结局。
杨宗恒走不出这个局，娄煜估计也走不出吧，沈凡之的死到底是他们之间最痛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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