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在这时陈以勤又再次说道：“可是下官觉得武宁侯的动作似乎仍有未尽之意，只是这其中的关窍就猜不出来了！”
王锡爵听到这话终于是露出了笑容！他撵着胡须说道：“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武宁侯若是想打压我等文臣的话，他必须得将事情闹大才行！而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所有消息来看，他似乎是只针对杀良冒功这件事情。诸如其他漂没、贪渎等更容易查清的问题却根本没动！要知道这些事情最容易查清，牵连范围还非常广，最容易做出大案要案来。可是他偏偏挑了最难处理的杀良冒功这是问题来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说到这里众人也是挠头！说句实话，这些人刚才不说话，主要也是因为这个问题！站在他们这个地位已经是错不得了！毕竟跟随他们的人太多了，一旦他们领错了路，带偏的可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差不多大半个文官集团！
其实众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是他们都不认为自己的答案是对的。他们同样不觉得刘昊嘉会做傻事，他们认为这简单的事情后面一定有极大的阴谋！所以值房里面立刻又恢复了沉默。
可是片刻之后叶向高却缓缓的说道：“首辅，诸位前辈，下官觉得有些时候事情未必需要想得那么复杂。其实答案就在我们眼前摆着的！”
众人闻言精神都是一振，立刻都将目光看向叶向高。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本事不错，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同意此人进入那阁了。并且大家心里都有数，如果不出特别大的意外的话，下届或者是下下届的首辅就是此人了，所以大家都很重视他说的话。
看到众人的目光，叶向高用很不自然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下官只是猜测，而且有些话不是很好说。”
众人都奇怪的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时候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而王锡爵为了鼓励叶向高，果断的说道：“大家在这里是为了讨论事情，并不针对任何人，所以没什么不好说的。进卿尽管直言道来！”
叶向高仔细看了一下众人的脸色，然后又略略的拱拱手才说道：“下官其实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关注武宁侯这个人，关注的力度甚至还超过了张江陵！因为下官始终觉得此人是我大明最大的变数！”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都微微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就是从张居正身上来说，他的所作所为看似横行霸道，但却从未离经叛道！甚至是都在大家的意料范围之内。包括他所做的改革，实际上也是在既定的范围之内闪转腾挪！
但是刘昊嘉就不一样了！他在弱冠时就搞出了从来没有人弄出的白糖，随后又搞出了几千年都没有人发现的天花防治方法，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看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史书上找不到影子的东西。但偏偏都让他搞成了！
现在论财富，他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人！论权利，可以说是万历帝之下的第二人！论功业，他现在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大明战神了！至于在文治方面，由于他没主政过一方，所以名声不显。但是刘家麾下如此多的产业却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见就是让他主政一方也不会很差！
至于说文名，勋贵一向不需要文名，所以没人在意这个。但是消息灵通的内阁诸人却知道私下里刘昊嘉也做过几首颇为让人惊艳的诗词！只是他本人并没有推广出去的意思，再加上文官势力的刻意打压，所以世人不知而已！
所以在众人看来，武宁侯已经是几百年一出的人杰了！可偏偏此人带着大明走向了未知的航向！现在大明会走到哪一步没有人会知道，因为他带给大明的变化太大了！
但是论起变化来，这是文官集团最讨厌的事情，因为这样让他们无法掌控自己和大明的未来！所以他们下意识的就走上了同刘昊嘉对抗的道路。这与阶级的本质有关，并无个人恩怨！所以叶向高称武宁侯为大明最大的变数还是十分准确的！
这时王锡爵听出叶向高的话中又没说尽的地方，就咳嗽一声说道：“进卿，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放心大胆的说，不必有顾虑！”
叶天高向王锡爵略略拱手表示感谢之后说道：“就是因为下官觉得他是变数，所以下官仔细分析过武宁侯所做的每一件事。结果下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做任何事的时候，得利的从来不是他一个人！跟着他获利的每次都是皇家，部分勋贵，部分官员，部分商贾，还有一大批的普通百姓！”
陈以勤点点头说道：“打一派，拉一派！这威胁后的手段使得还是精熟啊！”
叶向高笑笑说道：“但其实这只是表面情况。经过下官的仔细研究之后发现一件事，在武宁侯做事的时候，或许其中某一类人是缺席的，但是有一类人从不缺席，那就是普通百姓！所以下官以为只要沿着爱民的这条思路往下走，就很容易理清武宁侯的想法了！这是个真正爱民的人！”
陈以勤不以为然的一挥手说道：“爱民？谁还不爱民呢？在座诸位所做的事情，哪个不是为了天下万民？”
叶向高听到他这么说就微笑着不再说话，场面瞬间就冷清了下来。因为这时众人都在想一件事，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了天下万民吗？而显而易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答案就是，不是！或许他们曾经有过这个想法，但是宦海经年之后，早就将爱民为民的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到值房当中的气氛越来越尴尬，王锡爵就知道叶向高的话触到了在座几个人的痛点上。而且刚才那片刻时间内他也捋顺了一下自己的一生，发现自己虽然总是将爱民为民这四个字挂在嘴上，但是从来没进到心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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