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牧牛前往那长满了鲜嫩多汁的灵草的草场的时候，认真地向侯天请教过草场的位置，如何驱赶奶牛，奶牛如果不听自己命令了该怎么办等一系列的问题。
毕竟我过去有着庆城大少爷的身份，虽然废材，但也不可能接触到牧牛这样的事。
可侯天却是哈哈一笑，告诉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去草场的路那一百零八头奶牛都认得，想要出发，或者想要回来的时候只要吆喝一声就行了。
据说是只要头牛听到了我的吆喝，它自然就会指挥着牛群出发或者回家。
我自然是满脸狐疑，但也不得不接受了侯天几乎是敷衍了事一般的回答。
我本心想着那些奶牛对我都还十分陌生，怎么可能听我的话，带着我去草场呢？
就在我正准备面对令人心烦的不安的哞叫声，一步踏入牛棚的时候，牛棚里却是出奇的安静。
这些奶牛就好像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一束束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静静地等待着我的指示。
这些被灵气熏陶的奶牛虽然没有修炼成精，但却已经诞生了简单的灵智。即便一开始对陌生的我十分恐惧不安，此刻见到它们的主人将赶它们前往草场的任务交给了我，也能明白我并不是什么坏人。
于是在我第一次赶着这一百零八头奶牛前往南边的灵草场时，所有的奶牛都极为配合。甚至不用我刻意吆喝驱赶，它们也会主动走在我的前面，带我前往草场。
当然，也亏得它们已经诞生了灵智，才让我我这个头一回牧牛的家伙轻松了许多，无论是去草场还是回牛棚，都没出什么岔子。
草场东边毗邻着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
我用魂力浅浅地感知了一下，就能查探到好几处生长着各种蕴含着天地灵气的草药的地点。当然不出意外的，那些地方皆是有着实力大概在元婴境界的灵兽守护。
可俗话也说了，一山不容二虎。
正常情况下，一片区域内中最强的灵兽会把领地里所有的好东西据为己有，绝对不可能放任这些灵药神草四处生长。
另外，作为领地内最强的灵兽也绝不可能放任实力与自己相近的灵兽呆在自己的领地内的，这样只会让它们觉得自己领主的地位受到威胁。
所以，这片山脉中如此密集的灵兽分布在我看来只可能是人为的。这些强大的灵兽是被人刻意留在那里守着灵药神草的。
如此推断，这就是阁内弟子们做任务的山脉了。
只是这样一来，我其实就不太明白侯天为什么要坚持必须要专门一个人前去牧牛了。
毕竟这些奶牛已经有了灵智，来去草场的路它们比我还清楚，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回牛棚。
东边山脉中虽然有着强大的灵兽，但它们是被人为留在那里的，而留下它们的人也只可能是阁内的老师和长老。这样的灵兽下山来袭击牛群，想想也不太可能。
关于这件事，后来回去的时候专门问了侯天，侯天先是一惊，显然也没想到我那么快就发现了他所立规矩的不合理之处。
最终侯天才面露愧色地告诉我。
曾经山脉里突然爆发过一次兽潮，至于兽潮的起因，至今仍没有个结果。
那次兽潮的时候，恰巧许多弟子接了历练的任务进了那山脉。而兽潮爆发的突然，甚至连四大内阁中的长老都未曾在第一时间察觉。
等到长老察觉，发布中断历练任务的命令，并派阁内的老师前往救援的时候，许多在其中历练的弟子已经遭了难了。
而当时的侯天虽然并不是派往救援的老师，但他收到了牛群受袭的消息，所以他单独前往了自己牧牛的草场。
可等到侯天火急火燎地赶赴草场时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悲壮景象。一百零八个弟子的冤魂不散，漂浮在那被鲜血染的猩红的草场上空，不肯轮回转世。
后来经过阁内的一道秘法查探这些弟子的冤魂才知道原来这一百零八个弟子知道有位南庆阁兑换处的老师在附近的草场牧牛，于是决定拼死一搏前往那草场。
可等他们满怀希望，好不容易逃到那草场的时候却只见到吃草的奶牛，不见牧牛的老师，最终在绝望中惨死于尾随而至的兽潮。
知道了这样的内幕，虽然没人责怪，但侯天却心生愧疚。他至今仍觉得，如果那天他是亲自赶着奶牛前往草场的，那一百零八个弟子是不是就能因此获救了。
这也是南庆阁兑换处工作如此艰难辛苦，他却依旧咬牙坚持的重要理由。
他说，他只是想赎罪。
我本来还一直挺奇怪一件事的。
就是那些奶牛在草场吃草休息的时候，以每一头奶牛作为一个阵点，总会有意无意地呈现出一个阵法的形状。
虽然这些奶牛没有修为，虽然我也不懂阵法，但在我的感知中，我仍是能够清楚感受到那看似凑巧组成的阵法中却蕴含着一股极强的力量。
听过侯天讲述的故事后，我就想明白了。
后来易殇长大了些，也跟着我出来牧牛。
他总是喜欢缠着牛群的头牛玩，而头牛对易殇也极有耐心，无论易殇怎么扯它的犄角，它也不会反抗。
记得有一次回去的时候，易殇好奇地问我，为什么牛老大老是盯着东边的大山啊？
我就告诉他，山里面藏着坏蛋，牛老大要保护我们才盯着东边的大山。
于是易殇小小的脸蛋上就展现出一副极为佩服的表情，他骑在头牛背上，将手举过头顶高声呼喊。
“牛老大！我也来帮你盯着坏蛋！”
而我则是拍了拍头牛的脑袋，在它耳边说道。
“辛苦你们了！”
听到我突兀的一句话，头牛铜铃般的牛眼中流露出人类一般的惊异。
只是这惊异稍纵即逝，头牛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回家！”
我对着头牛说道。
头牛扬起脑袋，“哞”的叫了一声，然后就率先踏上了回牛棚的路，其他奶牛陆续跟在头牛的后面，浩浩荡荡。
而易殇则骑在头牛的牛背上手舞足蹈，就仿佛自己是横扫千军的大将军一般耀武扬威着。
一百零八头牛，一百零八道魂，祭奠回不来的人，守护前行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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