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说话的却不是吕景，而是叶漓。只见她目光望向侧方，大厅边缘的一处隐秘洞口，嘴角缓缓勾起饶有兴味的笑意：
“赤月帮的藏品，比我先前猜测的更有意思，简直不像是永圣星系的造物——现在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到了吧？”
其余五人先后点头。吕萱道：“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我们。”
“严格来说，是在窥探蒂梅妮。”
这时候，他们已经与蒂梅妮相隔了一段距离。叶漓继续道：
“那是一件检测游离能量的道具。如果是在阿蒂梵纳星系，这种东西自然不值一提。但它出现在了永圣星系这个绝灵之地，属实是有些耐人寻味……”
就如同在不存在龙的世界里流传着的屠龙之术，如果并非虚编乱造，其来源就必然隐藏着某些秘密。
“我在蒂梅妮身上附了一层防御性的无形护盾。就让我们来看看，赤月帮究竟会用何种方式接触她吧。”
叶漓说话间，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明显。就仿佛扔出了一只必定有鱼上钩的钓饵，她正端坐高台，等待秘密自行浮出水面。
“喂，漓姐。”
身侧传来商远曜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笑容，和一个人有点像。”
“谁啊？”叶漓随口问道。
“林舰长。”商远曜面无表情。
叶漓顿时一个激灵，连忙道：“胡说！我这么清纯善良、人畜无害的美少女，怎么会和那种人一样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叶漓的眸光却是迅速黯淡了下去。受到商远曜的提醒，她立刻意识到了一件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事——
她从来没有将蒂梅妮视作与自己平等的个体。
从见到蒂梅妮的第一个瞬间开始，心中就始终只有高高在上的怜悯。
按理说这很正常。叶漓乃是一阶强者、外星天人，蒂梅妮却只是平平凡凡的永圣星系土着，没有半分超凡之处。
任何人都不会认为叶漓对蒂梅妮的态度有何不妥，甚至可以说，前者随手赐予的怜悯，就已经是后者有生以来最珍贵的机遇了。
但叶漓觉得不合适。至少，她认为不应该这样。
蒂梅妮能思考、能交流，那就是与人类无异的同等个体。就像对身边五人一样，叶漓本该以同样的态度去对待她。
可是，即使这次做到了，叶漓真的能够永远如此践行下去吗？
她不禁想起在阿蒂梵纳星系时，集散广场上见到的形态各异的外星人。它们都是智慧生物，但叶漓在第一眼见到它们的瞬间，并没有将其视为“人”。
如果蒂梅妮不是长得像个人类孩童，而是一只章鱼怪呢？
叶漓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的价值观有着明显的局限性。在人类社会勉强可行的观念，在星海文明中却宛如梦幻泡影，一触即溃。
于是她沉默着，静静望着蒂梅妮与恺密尔的背影。空间与心灵，在同一时刻缓缓拉开了距离。
恺密尔走进集市会场，在许多人席地而坐的临时摊位间游走，为蒂梅妮介绍着他们眼中的珍贵之物。随后找到赤月帮的集市管理员，将手中废弃检测仪换成了一笔记账的能源单位。
时间缓缓流逝，翠华星再度入夜，所有集市参与者均已到齐。场内近三百人，在探照灯下的阴影中进行着各自的交易。
喧闹的会场，忽然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因为九盏探照灯，在此刻一齐亮起，光线汇聚在会场中央略微突出的石台上。地下的居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压轴的拍卖会即将开启。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货品均由赤月帮提供，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经过修复的机械设备。例如今天恺密尔卖给赤月帮的检测仪，或许会在下次拍卖会上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几年前，拍卖会上甚至出现了一份灵修者的高级冥想法哦！”
恺密尔意有所指地说着，但余光却发现蒂梅妮依旧神色冷漠，沉凝不语。于是他也只能暗叹口气，望向石台之上。
只见拍卖会主持人在充裕的光芒中，缓缓从身旁蒙着黑布的手推车中摸出一个盒子。他将盒盖打开，倾斜着向周围展示了一圈。
盒中放着的是一台仿佛砖块的灰黑设备，端部有一些按键。如恺密尔这样见闻颇广的安格尔人，心里立刻有了猜测。
正如所料，主持人大声介绍道：
“这是一台具有通讯功能的设备，接入各规格蓄电池均可驱动，只需要像这样……”
恺密尔对主持人的演示不感兴趣。因为他很清楚，单个通讯器没有意义，必须搭配上多个通讯终端。然而这时，台上仅仅拿出了一台通讯器主体。
仿佛猜到了众人所想，主持人忽然话锋一转道：
“大家可能很好奇，这台通讯器为什么没有配套设备。我能说的是，它没有任何配套，也并非我们赤月帮制造。它能联系上的对象，有且只有一个——”
“阴影中沉淀的隐秘，地层更深处的传说……”
“反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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