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八月二十四日，霍莫司市西区警署。
查尔斯熊一样的身体挤在可怜的木质椅上，他发出疑问的同时，面前正坐着位有着浓重黑眼圈的中年男人。
“是……是的……”
那男人用右手捏着一只皱巴巴的针织帽，话语中透着紧张与无助。
霍莫司市解除锁城令已过了整整四天，而在经过短暂的轮休与换班后，西区警署的一干警员们立刻又恢复了以往的工作状态。
整座城市已重新开放，他们还有着数不胜数的麻烦事需要处理。
这其中包括在锁城令发布前抓获的大批罪犯，也包括于锁城期间未来得及处置的举报。
当然，同样包括一些有着特殊原因上门求助的市民。
比如查尔斯警员近前的这位。
“具体说来听听。”
向着四周张望了下，查尔斯顺势划燃一根火柴，并将从烟盒中取出的两根香烟递了一根交给近前的男人。
“谢……谢谢。”
待到查尔斯的办公桌前已鼓荡起浓郁的烟雾，男人的声音自雾霭中缓缓透出。
“警员先生……您做过那种异常真实，真实到甚至你分不清所经历的是现实还是臆想的梦吗？”
这算什么问题？
查尔斯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他再度有些不耐烦的向着四周张望了下，目光在抵至警署内侧的署长办公室时稍作停顿。
“唔……没有，我基本没做过梦，就算做了，第二天也啥都记不得。”
“那您真是幸运……”
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而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已多了几分不知源于何处的惊惧。
“其实，就在昨天之前，我也和您一样……”
“但一场梦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您，您能想象那种，那种在一夜之间，让你从年幼时期一直回顾到当时当下的梦吗？”
“那梦境无比真实，真实到让你仿佛重新活了一遍一样……”
“而即便你发觉了梦境中的些许不协调……只需片刻之后，却又仿佛不自知般只能将那不协调之处全数遗忘……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囚徒，被囚禁在梦境中永远无法摆脱的囚徒……”
呓语般的陈述自男人口中不断发出，他的表情数次改变，但始终无法摆脱恐惧与不安。
查尔斯的浓眉向上挑了挑，他下意识的伸手挠了下茂密的胡须。
“听你的描述……那梦境的确有点吓人，但我有个疑问，既然你无法分辨梦与现实，又或者能够分辨但又无法从中脱困，那你最终是如何醒来的？”
“你总不会跟我说‘警官，其实你也是我梦境中的一部分，我依旧在梦里’吧？”
香烟前端的火光已燃至了一半，在说出这番话后，查尔斯将其凑至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是我的妻子，警官……”
“你妻子把你叫了起来？”
男人摇了摇头，他双手不安的在针织软帽上不断揉搓，继而夹带着颤音说道。
“不，不是我现实中的妻子……是在梦境里的那个……”
查尔斯的眉头微微一皱。
“在梦里，我每晚入睡时，她都会为我端上一杯热牛奶……并贴靠在我耳畔说上一句‘亲爱的，愿你得享美梦’。”
“但警官……我现实中的妻子是不会如此对我的！”
“她只会早早的甩给我一张臭脸，并先我几个小时独自钻入被窝……我，我不是在抱怨，我只是想说……那梦境里的一些事，和我记忆中的并不相同……”
男人的语速越发急促，在提及此处时，他双臂已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揉搓那只针织软帽的动作也愈发用力。
“有一天夜晚，我在睡觉时忽然回想起了现实中妻子应该对我的态度……”
“所以……所以那一晚，我并没如往常一般直接入眠……”
“我在凌晨时分醒了过来……”
“可警官……你知道当我转醒之际我看到了什么吗……”
查尔斯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椅背——这动作给那张在他体型映衬之下本就可怜无比的椅子又添了几分压力。
“我……我看到……”
“我看到就在距离我不到三公分的位置……”
“那女人正圆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我！”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了数倍，被浓重黑眼圈遮盖的双眸内更是透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恐。
“她大张着嘴，不断用嘶吼似的动作说着两个字……”
“两个我根本无法听清，但却又能通过嘴型辨认出的字……”
最后的烟蒂自行于香烟上脱落，查尔斯将那根燃烧殆尽的香烟丢之一旁，并紧皱着眉头开口发出询问。
“她说了什么？”
“她说……”
原本嘈杂无比的警署内蓦地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似乎在这一刻，所有正忙于自己手头事物的人皆被男人与他口中的故事所吸引，正翘首以盼他接下来的诉说。
而就在这返场的静默中，男人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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