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登天？
桑桑仿佛在陈诉一件平常事，昊天是世界规则，昊天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要按照她的规划运行，一旦脱离轨迹，便是天道之下的异数。
桑桑的双脚离开了河畔的草地。
她飘到了泗水之上，微黄的短发，瞬间变得无比乌黑，然后渐渐变长，如瀑布般披散在她的肩头，又像是无数道光线。
她黑色的眼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然后与眼白相融，紧接着变淡，淡到仿佛透明一般，然后有淡淡的圣洁光团氤氲其间。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出现在桑桑的脸上，一种是人间桑桑的惶恐不安畏惧与痛苦，另一种则是在荒原马车上曾经出现过的漠然。
绝对的漠然，排斥生命与喜乐的带有神性的漠然。
她略微发黑的皮肤也在瞬间变得无比的白皙，曾经的粗糙也变成了无比的温润和光滑，她的眼瞳黑白交融，泛起了淡淡的圣洁光团，她的五官，身材，也在瞬间变成了世间最完美无暇的存在。
一袭白衣，完美的身体与容颜，配上圣洁而漠然的表情，就像某些道门供奉的女神雕塑，当然，她本就是一位女神，昊天世界唯一的女神。
无论是渭城的桑桑，还是老笔斋的桑桑，她的身体一直都是黑的。
她的双脚却很奇妙地洁白如玉，如两朵雪莲花。
夫子看着这幕画面，感慨说道：“身在黑暗，脚踩光明。”
夫子以前搞不懂的情况，现在悉数明悟，他对昊天世界基本没有疑惑，无论是天外世界，还是消失的月亮。
而夫子无异是最大的一个，昊天发动永夜，令人间死而后生，是天道轮回的必然结果，是大势所趋，是真正的永恒。
只有人类不那么强大，才不会诞生贪嗔痴，不会妄想长生，不会妄自使用超然力量，平凡的世界，就是永恒的世界。
作为牧羊人的昊天，不允许羊儿脱离掌控，祂是人类从混沌中唤醒，主持天道法则的昊天，自当引领人类走向永恒。
“我看着这个世界诞生，看着人类的尔虞我诈，看着人们的贪婪、嫉妒、愚蠢......”桑桑的声音在清风吹拂之间越来越冷漠。
“但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看不透的，唯一一个让我如此大费周章的，若是其他人，我能让其瞬间消失在这片土地，但唯有你，是我也没有信心所战胜的。”
她是昊天亲身降临世间，便是为了消除发动永夜的障碍，世间除去夫子外，便再无谁能够挡住她。
夫子微笑着说道：“能让昊天如此夸赞，我这一生也足够骄傲。”
“老师、桑桑，你们在说什么胡话？”宁缺站在河畔的草地上，皱眉问道。
“宁缺，伱还不明白吗？”九歌叹了口气，看着宁缺摇头道：“桑桑就是昊天啊！也就是冥王。”
宁缺的思绪有些混乱，说道：“怎么可能没有冥王？冥界不是要入侵人间？烂柯寺的佛光阵，佛祖留下那么多法器，不就是为了对付冥王？”
“作为仅次于夫子之人，佛祖号称上知两千年下知两千年并非是没有道理，他早已有了猜测，只是没算到之前就已涅盘。”九歌叹息着说道，“而且你别忘了，卫光明也说过，她是光明的女儿，因为最绝对的光明，就是最绝对的黑暗，孤阴不长，孤阳不生。”
“其实，她一直都是光明的女儿。”
九歌轻拍宁缺肩头，平静说道：“换句话说，她就是昊天的女儿，她就是昊天的分身，甚至你可以理解为，她就是昊天。”
宁缺不肯相信，他从小养到大的小黑丫头，竟是连老师都忌惮的人，是世间唯一的真神，也是发动永夜的冥王，也就是昊天。
这个曾经需要宁缺暖脚的黑瘦小侍女，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变白的桑桑，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桑桑身上。
宁缺看着桑桑，问道：“桑桑，是你吗？”
他跟桑桑相处多年，可到了如今，看着眼前变白的桑桑，他却感到极为陌生，陌生到他好像，在那个夜晚没有捡到桑桑一样。
他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再如何精妙的文字都无法形容，有些陌生，有些熟悉，有些难过，有些悲伤，有些畏惧，有些挣扎。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宁缺、桑桑、卫光明，都不过是昊天的棋子，不过是为了杀死夫子的手段，不过就是一场游戏，可怜昊天大多数人，连做棋子都不够格。
桑桑是黑的，也是白的，就像她在烂柯寺最后一局棋落下的那颗黑子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在荒原马车里变成了一颗白色的棋子。
至此宁缺再没有任何侥幸的希望。
这个世界没有冥王，昊天便是冥王。
这个世界没有冥界，当昊天让末日来到时，人间便是冥界。
“我在很早之前便已经知道是你，可似乎命运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你我的相遇总是不可避免，虽然我竭尽全力的想要避免，可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夫子微笑着，看着桑桑道。
在很久之前，他便知道昊天想要吃了他，所以他选择躲在人间这个最危险的地方，他躲了千年之久，昊天都没有找到他。
可想要吃掉他的昊天，在人间布了个局，从天启元年被满门抄斩的宣威将军一家开始，他其实便与昊天开战，只是那时的他记不清楚昊天会如何找到他。
所以昊天到了人间找他，当他的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给昊天布了个局，如今看来他布下的这个局，也是极为不错。
她看着夫子，于是她的眼里便有了夫子的存在，她看到了夫子，于是光明之中便有了夫子的存在。
无数光明从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这光明落在夫子身上，大多数都如同落在了幻影上，穿透了过去，但仍然有很少的一部落在了夫子的身上。
桑桑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分不出来男女，没有任何波动，却并不是机械的，只是透明空无的。而且那道从她身体里响起的声音，拥有无数多的音节，复杂的根本无法听懂，更像是大自然的声音。
于是夫子的身体中也开始有无数光明绽放出来。
最终所有的光明都冲上了天穹，向着天空中某处遥远的地方汇聚而去。
那里，是神国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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