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此世间
晴空万里，忽然间有雪飘落，这便是万里雪飘。
此时应该算是夏季，虽然因为永夜将至，哪怕是在长安，百姓依旧是穿着长衫袄服，而不是夏季的短打。
天寒地冻，但这样骤然出现的雪花，还是显得有些诡异。
厚重的雪片，像芦苇烧后的灰般飞舞不停，占据了整片天空，遮住了青天的颜色。城市里温度急剧降低，寒冷至极，檐边的冰棱寒意逼人，湖冰被冻的发出咯吱异响，巷口的井水开始结冰。
天空之中，唯有那把长剑还在闪耀光华。
寒冷到了极点，所有的运动便停止。被寂灭之意占据身心的九歌，如同跌入最深的冰窖，他冷的无法颤抖，冷的无法呼吸，甚至就连思维都快要被冰凝。
观主已经证明他天下无敌，不得不说，这是九歌迄今为止遇到的真正对手。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这名年轻修行者的精气神依旧强横至极，就连这些漫天落雪和凛冽寒风，都无法阻隔九歌身上涌出的剑光。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特状态，就像是一个人站立在悬崖边上。
这座城市之外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然后迅速被剑气震碎成粉末。
然而即便是在这等绝佳的剑阵之中，他的长剑依旧无法触及观主的身体。
他手腕翻转，剑尖划过了空气，但却根本无法碰到观主的身体。
一缕幽蓝的电芒，就像是从九霄云外劈下，落在了这片冰原上。
嗤啦一声，这片冰原上的所有冰棱都炸裂。
无数细密的碎裂声里，一块巨石被这道剑光撕裂成两半。
这道剑光依旧无法突破观主的身体。
但是随着九歌的这一记剑招施展完毕，观主的身体却陡然一僵。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异色。
这道剑光之中蕴含的杀力太过霸道，即便是他，也差点抵挡不住。
这种霸道的杀念之下，他的体内的气血都有些沸腾起来，甚至连血液都似乎要蒸发一般。
这便是九歌所悟出的杀伐之术。
观主举起右臂，手指轻点。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知其黑，守其白，为天下式。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观主用的是天下指。
指意完全无视九歌的这一剑的凌厉与霸道，只是简单平凡的一指点出，就化解了这一道杀伐之术的霸道。
这便是境界高于九歌的实力。
若非如此，九歌刚刚这一剑，足以将观主身上的衣袂都绞碎。
只是很快，九歌的双目越发幽暗。
他的身体猛然往后倒射。
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荡漾了起来。
他的身躯被震退的速度超过了音速，所以他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就好像他的身躯瞬间化为了一片残影。
砰！
他撞在了他之前所站立的墙壁上。
他所站立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印。
墙上的砖瓦纷纷崩碎，无数碎屑激溅而出。
在他倒射回来的瞬间，观主的身形也已经消失。
他出现在了另外一侧。
九歌也是调动周围所有的天地元气，让其在周围形成一个世界牢笼，将自己和观主困在这片世界里，同时让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不断汇聚过来。
两人在一刹那间不知道移形换位了多少次。
他和九歌的战斗，就如同两只羚羊在相互追逐，谁都无法奈何对方。
九歌的身体又向后滑出了很远。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再一次的冲刺出去，朝着观主掠去。
观主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刻，九歌已经忘记了所谓的武技。
他手中的长剑再一次挥洒出无数绚丽的剑光。
剑光之中，有雷鸣。
他的剑，已经变成了一条雷龙。
他的剑，已经彻底蜕变。
他的剑，已经不再是寻常武学的轨迹，而变成了某种独特的道路。
观主抬起了自己的右掌。
他的五指箕张，如铁钳，朝着九歌的剑拍去。
轰隆一声巨响。
天地间的灵气疯狂的朝着这两人的中央汇集，在空气里形成了恐怖的风暴。
无数的碎石从房顶滚落。
地面都被这股力量压塌了下去。
一团浓郁的烟尘升起，就如一朵蘑菇云一样，冉冉升起。
观主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他的脚步往后滑了几寸。
一丝鲜血顺着他的袖管滴淌下来。
九歌的嘴角溢出了更多的鲜血。
他的胸膛凹陷进去，骨骼不知道断折了多少根，浑身的肌肤布满了龟裂的纹理，看上去像是一具马蜂窝。
但是此时他却笑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观主的胸腹间，那是他先前所刺的那道伤口。
他的手中的剑，依旧握着，不曾掉落。
他的目光依旧坚定而决绝，依旧充满着必死的信念。
这就是修行。
即便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依旧不能放弃希望。
即使他们已经打进了城内，但即便只剩下九歌他一人，也不会退缩。
即使九歌的身体早已受了伤，依旧想要继续攻击观主，想要拼尽最后一份力量，试图给予观主致命的伤害。
只是当他看着观主身上流淌出的血珠，当他听到那声惊心动魄的骨骼碎裂声，当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他忽然有些犹豫。
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阳光，但如果自己真的拼了性命，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真的值得吗？
就算能够杀死观主，自己也必须付出惨烈的代价。
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坦然。
长安城的天地元气，尽数他的身躯，从他的剑中暴发出来！
朱雀大街上响起一声雷鸣。
这声雷鸣并未因为他的剑势骤变而变弱，反而比先前更加磅礴。
在这声雷鸣的轰鸣声中，他体内的天地元气如洪水般汹涌而出，灌入了他手中的剑里，令他手中的剑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属光泽。
他整个人都像是化为了一轮金色的太阳。
他手中的这柄长剑，也变成了一柄金灿灿的飞剑。
观主见状，也不由得赞叹一声。
打这么久依旧还能做出这样的攻势，这名年轻修行者，确实堪称绝世奇材。
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从九歌的剑中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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