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天外的顾宇更是猛的睁开眼睛，震惊的看着茶茶，甚至因为太过惊讶而微微张开了嘴巴。
他的眼睛已经被血染红，透过血色浓雾 ，他看着她孱弱却依旧挺直的身躯，看着瘦瘦小小的她，被一群蛮横无理的村民所攻讦。
他的嘴巴蠕动几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被小知青当众表白，当众求婚了，他本应该高兴的。
可是他却恨极了此刻的自己。
他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恨！恨自己的懦弱胆怯。
他恨！恨命运的不公。
“姜知青，你是大城市来的知青，有文化有见识，你应当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因为有人会拿你的信口开河而信以为真。”
说话的是村支书刘丰收，今天，刘家就来了他一个，而他也是在场的唯一一个没有动手或者辱骂顾宇的人，他甚至有暗中替顾宇挡了好几下村民们的攻击。
他看着姜茶，第一次这么认真的仔细瞧这个京市来的知青。
他是知道这个女娃的家世不凡的，虽然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但一定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毕竟，这个知青刚下乡的时候，上面就有人打过招呼，让照顾好她。
能劳烦上面的人兴师动众，她的身份可见一斑。
所以，刘丰收才会允许自己的小儿媳与姜知青交好，甚至嘱咐家里人平时的时候也多多看顾。
所以，姜茶才会来了这么久还这么轻松自在，这其中，自然也少不得他的一份功劳。
对于村支书的问话，茶茶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顾宇终于忍不住了。
只见他浑身一使劲，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便应声而断，然后，他站起来，膝盖上肉眼可见的骨肉血流。
顾宇朝茶茶看去一眼，那一眼，怎么说呢，里面有太多的内容，让人读不懂也看不明白。
他也不需要别人明白，他只是深深的凝视，对着他的小知青咧嘴一笑，然后，就听他道:“是的，我，顾宇，和姜茶是正经处对象，我们已经商定了下个月就结婚，届时，还请大家过来喝杯喜酒。”
顾宇的话，一锤定音，毫不在意周围的议论纷纷，他依旧看着小知青，似乎怎么看都不够。
狭窄不平的乡间小路出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一个在前面生气的疾步走。
一个在后面着急的追。
“茶茶，你别生气了，对不起！”
“茶茶，你小心些，小心脚下的石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茶茶，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都怪我，都……”
听到这里，前头走着的茶茶猛的止步。
她转身，冲到顾宇面前，伸出食指，点着他硬邦邦的胸膛，一点一问，“我生气？关我什么事啊我要生气？”
顾宇怕伤着她的手，小心的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说过的，女人生气了，你只管低声认错就是，千万别解释，别辩解，别抬杠，杠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前辈曾说过，男人说话就事论事，女人的思维却是无限扩散的，并且十分跳跃，两件没什么关联的事情能够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你们是为这件事争论，争到最后可能要为十件事情吵起来。
虽然顾宇觉得，他绝对不会和小知青吵起来，但他得拿出男人的态度来。
就是小知青永远是对的！
如果小知青错了，就参照“小知青永远是对的”。
茶茶又紧跟上，一步一气道:“你错？你做错了什么？你哪里不好？”
顾宇……
“要我打你骂你怪你？我有什么资格？就凭你吃干抹净就走人，在晒谷场上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说着说着，茶茶竟是激动的梨花带雨起来。
最可怜的是，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一圈，愣是倔强的不肯夺眶而出，后来越聚越多，汇成了两汪清泉。
“对不起……”
顾宇觉得，有一场雨，落入了他的心底，淹没了他那颗曾是多么坚硬如铁的心。
他心都窒息了。
随之而来的是酸胀，是闷痛，是更加剧烈的跳动。
他终于鼓足勇气，一把将面前的小人儿扯进怀里，他抱得很用力。
他顾不上一身的脏污，用脸蹭了蹭女孩儿的脸。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将她箍得紧紧的，嘴里不住的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茶茶那两眶泪，似乎也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口，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逃离而出，跑到了顾宇的衣服上，灼热了他的胸膛，刺痛了他的心。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理我……”
也是直到这一刻，茶茶才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内心。
没有人知道，当她赶到的时候，看着那么多人围殴辱骂他，看着他孤立无援的跪在台中央，看着他眼中毫无波动的死寂，她的心是多么的疼啊！
她甚至破天荒的感到了恐惧！从未有过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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