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璇也知道陈国公这段时间为什么“病了”，听到陈国公这么问，她微微侧头，看向陈国公，叹了口气后才道：“陈大人，此事我怎好开口？”
这事，她的身份是不好多说什么的。
不仅她，陈国公其实也是不方便开口的。
因为他们跟太子的关系都不一般。
宣连瑾倒是能说上两句，但……
林锦璇转头看了宣连瑾一眼，心道：“王爷之前也不是多循规蹈矩的人，什么旧例估摸着他也不是很在意，说不定王爷还觉得皇帝想出这么个主意，还不错呢。”
陈国公也明白林锦璇说的是实话，他主要也不是问她，而是宣连瑾。
这时候，听了林锦璇的话，陈国公便也顺势看向了他，虽未开口，意思却很明了。
也是几人私底下关系还不错，陈国公也不怕宣连瑾，才有胆量直接这么问。
宣连瑾：“皇兄心中有主意，也不是什么坏事，为何要劝？”
陈国公：“陛下身体康健……”
宣连瑾：“本王年少时，陛下就时常羡慕本王，能够出京看看其他地方的大好河山。以前皇兄是没办法，一年到头泰半时间都只能在燕京坐镇，身为皇帝，旁人都觉他万人之上风光无比，谁知道做了皇帝，就连性命都不是自己的了呢？”
陈国公哑然，没料到宣连瑾会在这里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虽说有些……但宣连瑾说的也是事实。
做皇帝的，权力有，但责任也有。
皇帝的性命，也不单单是他自己的，若是皇帝自然死亡，权力顺利交接，朝政平稳那倒是没什么。
要是皇帝莫名其妙死了，又或者遇刺身亡了，那会引起的动荡总是会影响到百姓，对民心也不利。
昏君只会利用皇帝这个身份享受，而但凡有点责任心的，都无法安然享受这个位置所带来的好处，总是要付出一些精力与心血的。
陈国公还要开口，却一道身影在吵闹的大殿里慢慢挪了过来，转头看了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有些意外，方才还真没注意到今日这位官员也来上朝了：“龚大人，您今日怎么也过来了？”
龚尚书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在大殿这么多官员里已经是年岁最大的那一批。
此前龚尚书便上了折子，打算致仕，回家养老，享受天伦之乐了。
一开始皇帝其实同意了的。
但眼下各处缺人，皇帝又听说龚尚书前不久身强体健的还去打猎了，猎到不少猎物，干脆就把人拎回来了。
也不用这位老大人做什么，主要就是个象征意味，安定人心用的。
老大人这个年纪了，皇帝都没有让他做事的想法，朝会也有些折腾人，皇帝干脆让老大人免了上朝，有空去衙门逛一圈就行。
没想到，今日龚尚书也来了。
龚尚书拱拱手，笑呵呵道：“陛下昨日派人到了府上，吩咐下官今日得空跑一趟，看个热闹。”
陈国公：“……”
林锦璇：“……”
有时候会突然发现，他们头上这位陛下，还挺促狭的。
陈国公又问：“那您这是……”
龚尚书：“哦，那边几位尚书大人吵得有些凶，下官瞧着这边清静，便过来了。”
老大人年事已高，虽然如今顶着尚书的名头，实际上已经致仕了，家里年轻一辈虽然也有在做官的，但好巧不巧没人在京，所以这时候是真一点也不担心，心态放松的很。
当真便是在看热闹了。
龚尚书说完没多久，林锦璇就发现任萱也跟着过来了，她与任萱打了声招呼，看了眼那边吵的唾沫横飞的众人，问道：“你那几个同僚呢？”
任萱笑了笑，曾经内向的小姑娘，如今也不知不觉变得沉稳大气，游刃有余起来。
她道：“今儿这事跟咱们工部其实也没多大干系，陛下还是太子殿下谁当皇帝，咱们工部要干的事还是那些。只是难得上朝的时候，看诸位大人们跟菜市场一样吵闹，几位同僚觉得有趣，便在那边看个热闹。”
林锦璇：“……”
虽然这确实挺热闹，但是你们一个个的把看热闹说的这么直白……
只能说，不愧是工部。
再看看皇帝跟太子，这两位关键人物，一个在上面坐着，似笑非笑看着下面众臣说着说着吵起来，一个立在皇帝下首左侧，眼观鼻鼻观心，表情温和。
但林锦璇眼神好，早就发现了，太子这会儿在出神。
这会儿倒是有人时不时看太子一眼，但众人出于种种缘由，倒是诡异的保持了一种默契——谁也没去找太子。
也不敢。
不过众人也没吵多久，毕竟如今朝堂之上留下来的这批人，不说是被之前太子与宣连瑾联手“杀”怕了，那也是脑子不笨的。
只少数几个一根筋的，觉得什么实习皇帝有违祖制，且容易影响朝堂稳固，一片公心才跟别人吵起来。
但大家吵的时候，也偷偷观察了上首两位的表现，也看见了皇帝的表情。
如此，吵着吵着，皇帝便是没开口，大殿里也慢慢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开口了。
皇帝笑了笑：“众位卿家吵完了？”
众人：“……”
这……
皇帝也不用他们回答，下一瞬收起笑容，冷冷淡淡睨了众人一眼，此刻的神态竟是与宣连瑾有七八分像了。
便是林锦璇，都稍稍愣了一下，下一瞬转头看向宣连瑾。
皇帝冷淡道：“朕今日提这事，并非与诸位商议。至于诸位说的什么祖制旧例……呵，那要是依照旧例，朕仙去之后，还要挑几个爱卿殉葬呢，诸位怎么不提？”
众人：“……”
啊这。
虽然……在几百年前确实有这样的旧例，但、但前朝建国之初便废除了这个旧例，所以……
但要说皇帝说的有错吧，却也没错。
别的不说，至少皇帝这么一说，众人也清楚了一件事——今日之事，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不需要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发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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