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司衍渐渐沉降下去的神情，男人怔了怔，心底莫名涌上了一种极其微妙的预感。
接着，他看着司衍重新扬起了下颚，从那染着嫣红色泽的薄唇里溢出了一道宛若死亡宣判的低语。
“赛西奥，我给过你机会了。”
这一刻，赛西奥还不明白司衍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也没有把司衍的话放在心上。
可接下来，在司衍离开还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就被人拨通了。
赛西奥拿起了复古老式电话，将听筒移到了耳边，听着里面的汇报，紧绷着的神色在短短几秒钟内变了又变。
“艹！”
他很快掐断了通话，将复古听筒重重朝桌子上一摔，立即用无线遥控切换了屏幕上的画面。
只见一队队持有枪械的黑衣武装从暗市的各个入口突破了防线。
就在赛西奥震惊地想要放大监控画面时，眼前的整块大屏幕突然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雪花点。
监控被破坏了。
“人呢！来人！”
他当即大喊，狂按桌面上的呼叫按钮，想要召来守在外面的侍从。
很快，那扇金色的大门再度被人打开了。
从门口走来的黑衣侍从令赛西奥瞬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当即拉开了抽屉，摸到了隐藏在抽屉暗格里的手枪。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砰——”
伴随着一声枪鸣，一个血窟窿赫然出现在了赛西奥的眉心。
他的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张大了嘴巴，无声地诉说着他的惊恐。
这是他临死前最后露出的表情。
就这样失去了生息，赛西奥的身体脱了力，顺着靠背椅重重滑落在地，从额心流淌出来的血水染红了一大片地毯。
几米开外，黑衣侍从完成了任务，掏出了手机，发出了一条语音。
【已完成门主的指令，目标已歼灭。】
话落，他没有片刻停留，利落地转身离开。
*
负一层。
一把沾满了鲜血的武士刀悄然从身后架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面具男一顿，停下了脚步，所有的动作都僵滞住了。
他的内心在哀嚎，这个祖宗，突然间又怎么了？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殷宁冷冷注视着他紧绷着的背影，绯红瞳眸中浮现出的试探与怀疑，伴生着诡谲黑暗的浓稠雾气。
“你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就只是为了助我脱身？”
面具男盯着正架在自己脖颈上沾满了血污的刀刃，洁癖症发作，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一点点尝试将其移开。
他讪讪地笑：“那个……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放下刀……”
主要是这把刀太脏了，上面沾满了别人的血……
此话一出，殷宁眸光微微一沉，刀锋一动，锋利的刃面直接零距离的贴上了他的脖颈。
面具男立即做出投降的手势，眨巴着眼睛，大脑高速转动着要怎么和殷宁解释。
要不然，把他们少主的真实身份给卖了算了。
殷宁握紧了刀柄，刚准备发声拷问，可一道从身后递来的冰冷急促脚步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少夫人。”
这熟悉的声音，是寒鸦。
顿时，面具男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两眼迸射出了希望的光，扭过了头，求救般地望向寒鸦。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寒鸦的手上沾染了不少斑驳血迹，脸上的面具不知在何时不见了，冷峻的脸上印着不少已经干涸的零星血花，深色的衣饰也因染了血而呈现出一片褐色。
他自动无视了面具男递来的目光，眼里仿佛只有殷宁一人。
“少夫人，都已经清理完毕了，该走了。”
殷宁察觉出了寒鸦和面具男之间的端倪。
“你认识他？”她撤走了架在面具男脖颈上的武士刀。
闻言，寒鸦极淡地扫了面具男一眼，仅一秒就撤回了视线，摇头：
“不认识，但见过几面，他构不成威胁。”
面具男：“……？？？”
不认识？那和他做了几年‘同事’的人是谁？是狗吗？
还有什么叫‘构不成威胁’？他明明很强好吧！
寒鸦向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殷宁没从他刚刚的回应里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于是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
“东漓呢？”
“少夫人放心，东漓小姐和您的……朋友，已经被安全的送回去了。”
殷宁沉沉阖上了眼，像是松了一口气，紧握着武士刀没有松开过片刻的手指缓缓舒展开来。
咣当一声，这把沾满了鲜血的刀从她的指缝滑落在地。
“走吧。”
殷宁转过了身，寒潭般沉寂黑暗的瞳眸毫无感情地扫过遍地的尸体，像是不知疲惫的杀戮人偶，走向黑暗的甬道。
*
离开了这栋黑暗的大楼。
殷宁扬起了下颚，刺眼的阳光铺洒在了她的脸上，可那双浑浊晦暗的瞳仁依旧没有恢复清明。
她垂下了眼眸，继续迈开纤长的腿，朝着前方走去。
可出现在她视野里的画面却突然一旋，像是超出了负荷一样，整个人后仰着朝地面坠去。
然而，在殷宁向后坠去的那一瞬间，一双手臂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接着，一个沾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温暖怀抱包裹了她。
殷宁努力想要睁开眼，看清抱起她的人是谁，可她的眼前却只有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司衍抱着怀中的少女，看着她像是快要枯萎凋零一样的苍白容颜，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
晦暗的蓝眸毫不透光，似有暗潮涌动，磁性幽沉的嗓音低迷回荡：
“我不会再给你自由了……”
每一次，他给予她的自由，换来的都是她遍体鳞伤。
让他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不顾自己的性命、一次次冒着天大的风险将她自己投入危险中。
他宁愿把她变成一只笼中雀。
至少这样，她就不会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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