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被海浪裹挟得越来越远，起初还拼命想游回去，好不容易勉强自己平静下来，神色却还是痴怔的。
可他知道，柳疏用最后的力量送他离开，不是让他回去送死的。
何况，他回去能有什么用，若不是他拖累，哪里会害得柳疏落到这一步。
如果没有遇到他……
柳疏应当会过得很好吧。
每日在书房里看看书，兴致来了，便去海面上晒晒太阳。
虽然他总抱怨枯燥，但至少，还能好好活着。
刚才那一幕……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小人鱼在海面上，化作泡沫，消散在浪花中。
哪怕柳疏说了自己过段时间我会来找他，霍尔也依旧恐慌。
柳疏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又或者，只是随口宽慰他的谎言。
霍尔甚至不敢确定，他的小人鱼到底还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若是柳疏真的不在了，还是因为他……
这个念头甚至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转，就令霍尔近乎窒息。
他绝不能没有柳疏。
也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柳疏说过回来找他，他便等下去。
若是柳疏没有回来，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再找到他。
霍尔漂流许久，终于随着海浪到了岸边。
若非心中有所惦念，这样漫长的海上飘荡，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昏迷了过去。
上岸的地方正好是珀兰公国的地界，霍尔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在那样的境况下，柳疏还能这样为他打算。
霍尔失踪不过一月有余，海岸边还有不少专程来寻找他的人，霍尔很快被一个护卫队长认出了身份，被带回珀兰公国的国都。
众人为他的归来举办了盛大的庆典，霍尔本人却全然无心出席，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书房，找出所有和人鱼传说，以及那片海域有关的书，没日没夜地翻看起来。
柳疏的身份太过特殊，霍尔知道，他一定不希望人鱼的身份和人鱼族栖息地暴露，所以霍尔不敢派遣其他人，只能自己去找他。
可海洋那样广袤，在这样苍茫的大海中寻找一个人，也不比捞针容易到哪里去。
霍尔心头蓦地生出一种几乎能顷刻将他压垮的绝望。
若是……他终此一生都无法再找到他的小人鱼，往后余生，他又该如何度过？
柳疏在他的人生中掀起了惊涛巨浪，却又将他往后的光阴变作一滩死水。
——
柳疏恢复意识时，眼之所见，皆是一片黑暗。
看来这次玩大了。
柳疏在心底念叨了一句，试着动了动身子，发觉他所在的空间狭小至极，几乎没有什么动弹的余地。
“现在是什么情况？”柳疏敲响系统，“不是说，这样不会真的危及性命的吗？”
“逆转风暴确实是不会危及性命。”系统的声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心虚，“只是主人一次消耗了太多力量，身体承受不住……”
“然后呢？”柳疏心头蓦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系统顿了顿，好半天才出声：“主人现在暂时回到了人鱼最初的形态，可能还要孵化一阵子……”
“……？”
柳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它话中的意思。
人鱼最初的形态，那不就是蛋吗？
合着他现在连人都不是，直接变成蛋了？
柳疏忽地有些后悔做这样的计划。
其实当时在海面上，他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摆脱风暴，带霍尔离开，不一定非要透支力量，直接将风暴平息。
可从一开始，柳疏就打定主意要利用这一场风暴完成任务——虽然霍尔亲眼目睹他化作泡沫的瞬间，好感度和黑化值任务就都已经顺利完成，只是一瞬间从活生生的人鱼变成个蛋……
柳疏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了。
虽然他从前扮演过许多不同的角色，就算不一定完全是个人，至少也大差不差。
变成蛋还是第一次。
“那我还要多久才能破壳。”柳疏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艰涩，“我还跟霍尔说了过阵子就去找他，这不会一口气孵个十几年吧？”
“不至于不至于！”系统忙道，“最多两三年，宿主就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那就好。”柳疏勉强松了口气，看他那个一向没什么用的系统也顺眼了些。
两三年啊……
不知道那时再见到霍尔，对方会是怎样的反应。
若是换作他还在男主部门的时候，以柳疏一贯的性子，大约会觉得两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霍尔将他忘个一干二净。
毕竟他们相识其实也只有一个多月，再刻骨铭心的情感，也会随时光而消磨殆尽。
可经历过黑月光部门的这些世界，明白了“100点好感度”的意义，已经足够令他笃信，这些时光并不会令霍尔将他遗忘。
只会等重逢后，在床上弄他弄得更狠……
柳疏只是稍稍想象了一下，就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现在在做什么？”柳疏没忍住向系统打探道。
系统立马去查：“任务目标现在正在书房……大概是在想怎么把主人捞回去吧。”
“我又不是真的鱼，什么捞啊……”柳疏撇了撇嘴，却忍不住弯起眉目，眸中盛满了笑意。
系统看到他这般反应，像是松了口气：“主人还有事吗？”
“怎么今日急着摆脱我了。”柳疏有些诧异，他这系统一向嫌自己没用，很少能给他帮上忙，怎么今日难得找它问点问题，对方反而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
系统实在没什么演技，讪笑两声：“没，没有的事，只是主系统那边有些工作要去汇报。”
“是吗？”柳疏眯了眯眼，没有再问下去。
如果他没记错，系统变得有些不对劲，就是从他被调到黑月光部门开始的。
这黑月光部门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连他的系统都被收买了。
柳疏不禁莞尔，莫名的，非但不如何担心，反而觉得事情越发有趣起来。
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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