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两批？本官上任平海郡守已经两个月余，第一批赈灾款，在本官刚上任时就拿到了，这第二批来得可真够晚的。”
黄炳添冷冷一笑，然后继续说道：
“赈灾款被层层贪污，数额严重不足，清平县有几万饥民，本官若是不想办法变通，清平县早就尸横遍野了。”
“那你也不能喂百姓糠麸啊，那是陛下的子民，那不是牲畜！赈灾款不够，被层层贪墨，朝廷可以再拨！
我大乾以仁义治理天下，你身为一郡郡守如此行事，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被天下百姓所诟病？”
周龙昭见到户部侍郎高孝廉和户部尚书钱非阴沉的脸色，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所以才调转话锋指责黄炳添喂百姓糠麸一事。
“黄炳添你好歹也是位举人，这些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你如此行事，有辱圣贤之道！
历代先贤若是知道你如此行事，必定破棺而出，哪怕代价是自己血肉之躯，也要救济苍生！”
国子监祭酒孔齐亮情绪激动，指着黄柄添的鼻子骂道！
“圣贤之道？呵！”
黄柄添止不住地冷笑，他跪着稳住身形，环顾四周道：
“你们居庙堂之高，冷眼看尽天下事，难道历代圣贤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你们口口声声将历代圣贤挂在嘴边，历代圣贤若是如你们所说，那么这圣贤之道，我不如弃之！”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响彻整个金銮殿，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龙椅之上，只见吕茂将手从镇山河上移开。
“圣贤之道对社稷功劳巨大，可不是黄爱卿你一人能随意否认的，否则历朝历代也不会如此推崇。
不过，孔爱卿、周爱卿等人同样代表不了历代圣贤，朕召黄爱卿进京述职，可没让你们动用私刑！
鉴于黄爱卿因公而断腿，来人快给黄爱卿赐坐！”
吕茂话音刚落，就有侍卫拿着椅子，出现在金銮殿上，将黄柄添扶上位置！
“陛下，微臣诚惶诚恐！”
也许是许多天的怨气所致，黄柄添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挣扎起身的意思。
“近日，朝堂上对黄爱卿议论颇多，但朕却见黄爱卿满脸愁苦，颇有怨言，今日在金銮殿上爱卿可畅所欲言！”吕茂缓缓说道。
据探子回报，清平县的饥荒基本已经解决，他身为天子，只注重结果，至于过程如何，这是交由朝臣去评判是非。
不过，清平县饥荒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解决，黄柄添无论如何都值得嘉奖，至少黄柄添比朝堂上这些只知道动嘴皮的朝臣好像太多了！
大乾要想强盛，就必须扶持几个有能力的重臣独挡一面，即便此人真有贪墨之疑。
京官大多都有贪墨之举，否则他也不会容忍。
“多谢陛下！陛下乃圣明之君，微臣想请陛下主持公道！”
黄柄添对着吕茂拜了拜，然后转头看向周龙昭等人，他怒斥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圣人之道，不能喂百姓糠麸，在我看来你们全都在放屁，一群纸上谈兵的儒生罢了！
你们去灾区看过吗？你们见过枯骨遍野，饿殍连完整的尸身都剩不下吗？你们见过千里树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木，树皮全部都被剥光的场景吗？我见过！
糠麸是什么？那是好东西呀！一斤糠麸可以换三斤粮食，可以多救几个百姓！你们凭什么说本官的不是？
几位大人口口声声说圣人愿以自身血肉之躯，去救济灾民，你们还不效仿圣人，去灾区看看那人吃人的人间炼狱！”
黄柄添并不知眼前几人的身份，不过知道又如何？就是这几人让他这些天受尽皮肉之苦，他现在孑然一身，何惧之有？
“荒谬！”
“糠麸何以救济灾民？若是能救济天下灾民，吾等身死又如何！”
“……”
周龙昭等人气得脸色发白，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他们确实没有亲临灾区过，身为京官，他们养尊处优惯了。
吕茂平视下方，他脸色虽然平静，但对场上局势一目了然。
从黄炳添的言语中，他可以断定黄炳添是个人才，扶持一个这样的人起来，远比养一堆酒囊饭袋顺眼得多，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此人是否忠心，能不能为他所用？
朝臣若是结党营私，则会蒙蔽天子耳目，在朝堂上谏言，只会以自己利益为准。
“够了！”
吕茂突然出声轻喝道，扫视下方，笑着说道：
“听到黄爱卿的言论，朕心甚慰，我大乾出了黄爱卿这样的能臣！
诸位也不要不服，据朕所知，清平县的饥荒，已经被黄爱卿解决，平海郡鼠疫也被黄爱卿治理改善，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你们诸位若有能力，朕可以委派你们担任地方官，若是能干出一番政绩，朕许你们加官进爵！”
吕茂话音刚落，周龙昭等人面面相觑，不敢冒头，继续言语。
他们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若是能干出一番政绩最好，到时更上一层楼，但若干不出政绩，可就成了下放地方，难以翻身了。
“陛下，据微臣所知，平海鼠疫、清平饥荒从来都不是黄柄添一人之功，真正的头功其实是清平县令李霄云！”
御史大夫周龙昭面色涨红，他既已无力对黄柄添进行报复，那他也不想看到黄柄添因此平步青云，反正李霄云是周家的恩人，举荐李霄云早在他的计划之内！
“是啊，陛下，清平县是微臣二人的家乡，那里的具体情况，微臣二人如何不知？”户部侍郎高孝廉连忙应和道。
吕茂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他轻声说道：
“哦？李霄云？朕记得这个名字，是你们上次提起的白杨半仙，也是朕亲封的七品天师！说起来他研制出鼠疫药物和自掏腰包五万两防疫一事，朕还未嘉奖于他呢！”
七品官员太小了，小到吕茂一下朝就忘记了，如今李霄云再次被提起，这让他不得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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