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驾从仙华行宫回到皇宫，见一人跪在御道前。
孙艺远远看去，回禀皇帝：“皇上，那跪在地上之人，看着像是裕王。”
御景煊面色不佳，闻言更是眉间深蹙，待近了，果真看到是本该在涪州封地的御思墨。
“臣参见皇上。”御思墨一身风尘仆仆。
“老十，你不在自己的封地，突然回来为何？”御景煊看了人一眼，便迈步而过。
御思墨跟上去，躬身在旁没有多说什么，身后还有随行的朝臣，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一直入了重明殿，只留下几位大臣，御景煊才问：“可是涪州发生了什么事？有话就说。”
“回皇上，涪州一切安好，臣是得知嵩州捷报，一时心中激荡——”御思墨顿了顿，显出些赧然之色：“也许是自小长在皇都，初次离京，想念兄长手足了。”
御景煊深眸沉沉望来，御思墨手心逐渐生汗，正这时，殿外来报，有嵩州送来的密函。
孙艺呈上，御景煊打开看过，殿中重臣皆揣测皇帝神色，不知前线又有何情况，只见皇帝让孙艺将密函给赵嵘。
“画将军中毒伤眼，双目不能视？！”赵嵘看后，惊疑抬头。
一时众臣便窃窃私语，道此前军报从未提及此事啊。
御思墨也大感意外，这时，就听有朝臣启奏：“皇上，此前才收到前线军报，请求朝廷拨款以向嵩州征购粮食为军需，却未提及画将军中毒之事，这——”
太尉何贤道：“嵩州一战战俘众多，可用者编军或为奴，修筑工事，运送补给，人多了确实需要更多的粮草。”
“老太尉所言不差，但此前军报矢口不提画将军状况，只请拨款，假如朝廷同意拨款，身为副帅的画将军目不能视又如何作战，这用以支撑战事的拨款又有何意义？”工部侍郎王硕提出疑问。
“王大人所言有理，画将军深得军心，若真的双目有恙，士气必定受到影响，往下的战局难以预料——”柳正接话道。
赵嵘却道：“或许，情况并不如我们猜想那般严重，不然此前军报也不会只字不提。不如再等等消息确认再说。”
其余朝臣不再多言，御景煊揉着发疼的额角，命众人退下，御思墨转身时，却被孙艺留了下来。
“你应知道，无召不得回京，”御景煊话语冷冷：“到底有何事？”
御思墨跪下行礼：“臣知错！但臣方才所言为实，并无他想。”
“离京日久，臣想起遗落旧邸没能带走的一些物件，格外想念，才有了这冲动的一趟。”
“那明日便回你的涪州去，往后勿再如此任性妄为！”御景煊从御座起身。
“皇上息怒，裕王只身回京风尘仆仆，只是为寻个念想。既然回来了，不如就让裕王在宫中多留两日，也可陪陪公主，稍作休息后再赴回程不迟。”孙艺在旁道。
御景煊没说话，转步离开，但如此便算默许了。
直到脚步声已远，御思墨才起身，深深松了口气。
张吉死后，御景煊身边无趁手之人可用，孙艺曾侍奉先帝，将他从皇陵带回后，御景煊多少还是听得进几句。
加上提及御紫千，想到唯一同胞的妹妹近来状况，自上回从沐羽山庄回来，整个人就变了许多，问及缘由，御紫千却又说并未发生何事。
战事在前，身为一国之君没有功夫去管女儿家的心思，如今宫里确实冷清，或许御思墨回来几日也不算坏事。
…
一夜细雨后，皇都秋意变浓。
沐羽山庄今日来了稀客，临湖听雨轩中，与花墨夕对弈之人，正是皇帝御景煊。
孙艺与邹坤都候在外，四下不知还有双方多少暗卫，看似平静却有一触即动的紧绷。
轩窗外垂着几枝凌霄花，不似皇宫中满眼都是富贵花，远处湖石玲珑，自成幽景。
花墨夕捻着一粒黑子落于棋盘上，神色随意，拦住了白子的去路。
“看来，皇上要输了。”
御景煊本就意不在下棋，也未因此不悦，“花盟主棋艺了得。”
一个在朝堂，一个在江湖，今日这第一次单独见面，两人皆是不动声色地谈笑自若。
侍女送来新茶，花墨夕让御景煊先请，御景煊轻啜，鼻端一缕清冽梅香，道：“这茶与朕平日所喝不太一样。”
“此茶为一位知己所赠，”花墨夕道：“皇上觉得如何？”
“很特别。”
看着白瓷中花色不败的梅花，但如今才是入秋，可见梅花来自去年，制法独特，幽香沁人，让御景煊想到一个人。
御紫千曾提及，如音与花墨夕是旧识。
她本就擅于许多新奇的风雅之物，方才花墨夕道知己所赠，或许就是她。没有多问，可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花墨夕看对面之人出神，也慢慢自饮，这梅花饮确实是当初如音上门求药之时谢礼，平日他舍不得与人分享，今日特意招待御景煊。
他怎会不知这一路御景煊对如音的心思，然而如音无意，御景煊得不到。
“今日前来，是朕想与花盟主做个交易。”
茶喝过半，御景煊终于说出来意，花墨夕闻言淡淡一笑；“与朝廷做交易？有意思。”
…
宫中，湖心亭里姚君君悠哉喂鱼，听到帝驾回宫，不久，一名宫女自远处来，姚君君便屏退了旁人。
“打探到什么？”
“回主子，沐羽山庄高手众多，我们的人不能靠近，无法探听到谈话内容。只知皇帝一直与花墨夕在窗下对弈。”
“要你们何用！”姚君君冷道。
“主子息怒，那花墨夕身为武林盟主，深不可测，我们的人只怕让他发觉，弄巧成拙难以脱身。”
花墨夕……朝廷与江湖本就不是一路，御景煊今日竟亲自登门沐羽山庄，所为何事？
让人退下，姚君君也没了兴致，从湖心亭离开，就看御紫千的身影急匆匆而过。
御景煊刚入御书房，一道倩影就跟了进来，看无别人，直接就问：“皇兄！您今日是不是去见了花盟主？！”
才在案前坐下的御景煊蹙眉，不悦望向她：“你从何处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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