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违反朝廷的！”
季以遥面上适当的露出震惊之色。虽说他早已知晓，可不能在林杉跟前显露出来。
“嘘，你小声些！”
林杉连忙去捂季以遥的嘴，却被他一个偏头侧过去、而后远远躲开。
林杉没拽到人，只好将手指放在自己嘴上，做一个嘘声的动作：“这便是我家那暗地里的生意，我先前知道的时候也被吓一跳。我拿你当好友，你可千万不能给我泄露出去！”
“太荒谬了！铁业乃朝廷根本，我身为读书人，日后要进取功名，不举报已是不对，怎能还帮着林公子出主意呢？林公子今日这话，季某便当从未听过，在下先行告辞！”
季以遥作势要走，在他双手搭上门框的一瞬间，猛然被林杉扯了回去。
“以遥，我将你当好友，可也不能任由你揣着我的秘密出去。你今日要么给我一个主意，要么……就别走出这道门。”
林杉的声音猛然低下去，带着威胁意味儿。
季以遥沉默半晌，似在沉思，又似在纠结：“那，林公子是非要叫我绑上这条船？”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痛心疾首之感。
“是我对不住你。”林杉放缓语气，“可是兄弟，你跟着我们林家，我们也绝对不会亏待你，我们背后头可是有着你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咧！”
季以遥将眼睛紧紧闭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脑袋沉重的点了一下：“……好。”
等待许久的林杉脸上也没有出现不耐烦，见着季以遥终于同意，他狂喜。
“那好兄弟，你快帮我们出出主意！”
季以遥瞧着有些失落，却还是对着林杉道：“你们下回行动预计在什么时候？”
林杉面上露出赞赏：“不愧是你，脑瓜子甚是灵光，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们会对这批铁矿有所行动。实不相瞒，我们准备在后夜子时将这批铁矿运送出城。”
“城外可有接应之人？”
“自然是有的。”林杉自豪地挺起胸膛，“为着此事，我爹可是请了大批高手保驾护航，就是为保证万无一失！”
季以遥颔首：“那好，既有人觊觎这桩生意，我们不若来个螳螂捕蝉。此次运输便只派出小部分人，见者如此少人押送，背后之人定会动心思。”
这哪是捕蝉？这是去送人头！
林杉面上浮出焦急。他都同季以遥说过此事的重要性，怎的他还出了个这样的主意？
他的心思被季以遥瞧出来，季以遥继续不慌不忙的道：“背后之人若要截下这批矿石，定会寻一个路上最佳的埋伏之地。你不若带人提前去此伏下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再顺藤摸瓜摸出背后主使，林公子不是说您家背后之人来头大，定能将这主使灭个一干二净。”
“妙啊！”林杉越听越是欣喜，“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去告诉我爹！以瑶，你放心，此事我定会在我爹面前替你说好话，记你头功！”
林杉急匆匆的要离开，可他走到门口时，忽又回过身来：“以遥，我记着你是不是明年又会去赶考？”
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季以遥也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这好！”林杉击掌大笑：“我托人去打听过，你上回落榜是得罪了主考官，这回的主考官再不是上回儿那一位，你尽管放心去考，依你的才干此次定能上榜，若是缺银子只管来向我提！”
季以遥未曾想到，林杉还替他打听了此事，不由得沉默下来。
他眼神中带着晦涩，眼瞅着林杉转过身去，就要消失在门外，他出声喊住：“林公子！”
林杉不明所以地转身。
季以遥声音较之刚刚似乎更加喑哑：“林公子此次还是不要参与进此事中去……林家大公子占嫡又占长，或许到头来林公子也是为他人做嫁衣，不若出去闯荡一番？”
林杉眉头一皱：“以遥，你说什么胡话呢？如今林家我爹明显更信我，未来林家的家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也觉得我不如我哥？”他生意中带着怒意。
季以遥摇摇头，“如此，那我祝愿林公子……此行顺利。”
听着这话，林杉才又重新笑开，“你放心，有你这主意，此行竟然会将那觊觎之人一网打尽！说不定还能再打压一番林彬的地位！哈哈……”
林杉大笑着走远，季以遥握住手中的茶杯再未饮下一口。
或许林杉待他有着几分兄弟真情，可他的真心始终有限。鉴于往日情谊，他出口提点几句，已是仁至义尽，若林杉认真思索还能留住一条小命，若他不听……
罢罢罢，天意如此。
季以遥忽然觉得有些悲凉，他曾痛斥越通草菅人命，可轮到自己时，他也为了自我利益，要牺牲别人性命。
他低垂下头，长发垂下挡住脸上神色，握住杯子的骨节泛白。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茶馆小二来收拾用具。
“哟，客官，您还没走呢？”
小二收回一只踏进屋内的脚，望着屋中静坐、不知在沉思何事的男人，颇为抱歉。
季以遥的思绪被打断，他收敛起面上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屋中久不叫人添水，我还以为都走了呢。实在是抱歉。”小二又望向桌上没有冒着热气的茶水，殷勤道：“那客官，小的再同您添些茶水？”
季以遥手中还握着水量丝毫没减少的茶杯，他摇摇头：“不必，替我结账吧。”
他此言一出，便将手伸进怀中去掏荷包。
小二忙赔笑道：“哪儿还用得着客官结账，林公子已经付过了！他还叮嘱小的们若是您还需要添什么，只管记他账上。”
季以遥掏荷包的动作一顿。在银钱这块儿，或是体恤他家贫，林杉向来大方。
他默默不言地走出茶馆，站在门口伫立片刻。而后毅然决然地抬步往斜对方的红锦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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