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终于放假，这之后一个月，陆君行都不必再起早贪黑。
显然，周娇娇想的太好，不知是怀孕之后太过敏感还是如何，身边人轻微的动作都能吵醒她。
又一个早晨，身边悉悉索索，睡梦中的周娇娇心头猛然烦躁不已，没忍住踹了一脚，身边立马安静，之后她似是舒坦了，翻个身又进入了梦境。
再醒来，天空已经大亮，来开窗帘，窗外的落雪已经积至脚踝，这是年前的第一场雪。
陆母还在院子里念叨着，“雪盖山头一半，麦子多打一石，明年准时个丰收年。”这是庄稼人常常挂在嘴边的。
空气中带着一股清冽，混沌尘埃已经被大雪引入沉寂，碧空万里，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阳光也成了它的陪衬，远远看去，唯有那层浅浅的晶莹泛着光波。
周娇娇猛吸一口气，身边早已凉透，相公不知踪迹，唯有房间内湿热的手巾说明了他曾经存在。
她将手机放在热水中摆两下，门忽然从外面打开，周娇娇听见陆君行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男人背后，雪地里立刻出现了踏印。
“相公这么早去哪儿了？”周娇娇正在莞发髻，今日大雪，店里也没生意，所有人都歇在家中。
陆君行从身后提出来一袋还热乎的炒板栗，平静道：“今日蜗居在家，想着你肯定想吃这个。”
周娇娇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那是想压也压不下去。
“多谢相公！”
“现在心情可好些了？”男人就着她用过的水草草涮涮自己，忽然问道。
啊？
周娇娇出现片刻茫然，“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她脑子蒙蒙的，还想着昨晚入睡钱两人并没有任何争执啊。
陆君行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这人那会儿还迷糊着，他是受了无妄之灾，男人沉默的眼底划过无奈。
“走吧。去吃饭。”陆君行也不想再提起，便拽着她去堂屋。
刚出门便碰上了探头探脑的陈梅。
昨夜大雪飘飘，在家中其他人都沉浸睡梦时，陈梅抄了一整夜的经书，这已经是第三回了，陆君行对她严厉至极，凌厉的目光中夹着漠视，不是周娇娇那种等闲勿扰的态度，而是真正的冷漠，那居高临下的样子，好像她不存在这个世界一般。
陈梅当然不敢造次，她其实方才就看见陆君行提着什么东西进去了，可她不敢上前，这一回周娇娇陪着一起出来，陈梅这才有点勇气。
“他大伯，这是我昨夜熬夜抄的经书。”陈梅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低着头，一点也不敢乱瞟。
陆君行接过，一目一行看着十分仔细，这让陈梅更加忐忑，忍不住将希冀的目光放到周娇娇身上，指望她能说点好话。
周娇娇就忍不住笑，这人要溺水了，好像看谁都觉得善良。
她不负陈梅期待，将那近二十页的纸张接过。
看了半晌，为难摇头，“弟妹啊，你这写的不太行啊！”
“当年我学认字的时候，连笔都不会拿，可比你难多了，可这纸上的笔迹也比你好看，你是不是不认真！”
陆君行听罢，忍不住看了眼妻子，发顶毛茸茸的，倒是可爱，你却永远不知道她那颗圆圆的脑袋里，打着什么坏主意。
他气势觉得，对于陈梅这般愚钝又对写字抱有怨念的人，来来回回三次，写成这样已经可以了。
陈梅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果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她从来不知道大嫂对她有这么大得恶意。
想反驳，可陆君行的目光像是能将她射穿，陈梅只好结结巴巴解释，“哪啊，我很认真，你看短短才两天，我这里已经起了茧子，昨夜还有水泡呢，老二给我挑了。”
周娇娇挑眉。
“那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便相信你。”
陈梅眼睛亮起。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终于可以不用抄那狗屁经书了。
“不过呢。”周娇娇才没那么好打发，她眼睛转了转，又道：“相公看了你的文章三遍，都没有过，我也有疑虑，是不是相公的标准对你不适用。”
陈梅只觉得这件事朝着好处发展，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他大伯的眼睛又尖又准，怎么会看得上我写的东西。”
这会儿倒是谦虚。
周娇娇目光一挑，看向堂屋的方向，“咱家除了相公，这未来的学问人不就是陆宏远么，这样吧，只要他说你写的东西能附和标准，那咱们就过了。”
这好啊！
陈梅脸上带着喜意，铁蛋可是她亲儿子，这世上哪有不向着娘的儿子。
她一把抢过周娇娇手上的纸，又爱惜的将其抻展，脚步不停朝着堂屋疾步。
“就这么说定了！”
生怕晚了，周娇娇改变主意。
等两人进去，陈梅已经箍着铁蛋坐定了，甚至还光明正大的威胁。
“铁蛋啊，我可是你亲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车大，你娘我不容易，现在到了你孝顺我的时候了。”
陆宏远还不明所以，“娘，究竟出了社么事，先说好，你要是又去进别人房间顺东西，我可不帮你。”
这半年，高老先生没有给他灌输四书五经，大部分时间，他都跟在对方后面判断是非对错，他已经明明白白知道，她娘上回的做法是错误的。
“你这孩子，娘还不是为了你。”陈梅随口反驳，似乎家长都爱这句话，无论是不是为了孩子，可在与其对话的时候，总是不断强调，我所有的行为，初衷都是为了你好。
陆母在一旁翻个白眼，将小孙子拉到一旁，骂道：“你给给我滚蛋，你偷东西的都能赖到我大孙子身上，孩子跟了你也是倒八辈子霉。”
“娘！”陈梅觉得老太太这是故意在给她难堪，还是当着孩子的面，“我不为了孩子，还能为谁？”
“有没有可能，是你本性如此呢？”
周娇娇早在屋外便听到里面的声音，她撩开帘子补充道：“别把自己的坏行为，说成是为了孩子，你要是不反思自己，小心儿子和你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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