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牌……
之前在梧州，洛笙歌就听阿尧说过。
汐月族圣女泽被天下，四国内许多百姓都自愿供奉圣女的长生牌。
长生牌不同于灵牌，而是为活人祈求福寿的牌位。
因为汐月族圣女并不特指某一个人，所以百姓们供奉的是每一任的汐月族圣女……
所以她刚才是那样？
灵魂穿越到百姓供奉的长生牌上去了？
那梦里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呢？
洛笙歌揉了揉眉心，也没有再睡下去的心情，起床走到桌案前点起灯，将梦境里的细节一一画了下来。
翌日，洛笙歌将小五叫到房间，把昨夜绘制的图纸给他看。
“小五，你原本在北境的家，是这种建筑风格吗？”
小五接过图纸，惊呼道：“阿兄你画的也太好了吧。”
“北境冬日酷寒，家家户户的屋檐上都会有冰棱，跟你画的一模一样。”
“还有这个屋外木桶做的小冰窖，我爹娘在世时，也经常这样保存猎物……”
说到去世的爹娘，小五的声音低沉下去许多。
洛笙歌揉了揉他的头，“没事儿，以后有姐姐护着你。”
小五心底的悲痛渐渐褪去。
他抬眸坚定的看着洛笙歌，握拳道：“小五以后也会保护姐姐的。”
洛笙歌失笑，“好好好。”
“不过这事儿等你长大后再说，你现在去帮我把曼娘婶婶叫过来。”
小五点点头，风风火火跑出去叫人。
很快曼娘走进房间，问：“村长，小五说你找我？”
洛笙歌微微颔首，然后问殷曼娘，北境有没有让没有劳动力的老人上山等死的陋俗。
殷曼娘想了想，最后还真点了点头：“在北境一些比较偏远的山区，的确有弃老山的存在。”
“就是把家里已经没法劳动的老人背到山上去自生自灭，为家里省口粮。”
“但只有特别贫穷的地区才会这么干，毕竟百善孝为先，若不是穷给害的，谁会把自己的父母活活逼死呢。”
洛笙歌于是又给她形容了一下第一个梦境里，老妇跳崖那座山的模样。
这次殷曼娘摇摇头，说没什么印象。
洛笙歌了解清楚后，点点头，让殷曼娘先离开了。
此时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那两个梦境都不是单纯的梦境，而是现实。
众所周知，梦境其实是现实的投射。
比如你要梦到吃蛋糕，那也要知道这世上有蛋糕才行。
但她是穿越者，原身又从小在山谷中长大，两人都没有去过北境之地。
那她怎么会梦到如此具现化的北境之景？
而且洛笙歌推断，这两个梦境不仅是现实，而且是未来的现实。
也就是说——预知梦。
洛笙歌记得清楚，在第一个梦境里，那位当家说如今是二月，三月天气便会回暖。
可沐云村如今才一月底啊……
洛笙歌双手撑着下巴，心绪复杂的看着万里无云的广袤苍穹。
难怪每一任圣女都悲悯济世。
若她们都如她这般，能提前预知到他人的苦难，谁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思虑半天后，洛笙歌去找到族老。
“族老，给我讲讲前任圣女的事情吧。”
族老先是一怔，随后脸色严肃，看着洛笙歌问，“圣女，你也梦到了吗？”
洛笙歌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族老知道？”
族老苦笑道：“汐月族古籍有载‘世有灾，天降警示于汐月，托梦于圣女，济世万民。’。”
“我原本也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我发现每逢世有天灾，前任圣女就会出谷一趟，再回来时，面貌就会年老一圈……”
“她虽不说，我却也能猜到，她的预言之术应该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而她用预言之术，为的就是济世万民。”
说到这里，族老眼中闪过一丝晶莹，若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前任圣女何至于将桃子年华，却满头白发油尽灯枯而逝……
洛笙歌眼底也闪过一丝感伤，从空间钮和黄暴漫画就能看出，洛微微是个古灵精怪的皮皮虾。
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正经的皮皮虾，却用纤弱肩膀担起了整个天下的黎明安康。
族老抬眸问洛笙歌：“圣女，你要下山吗？”
洛笙歌摇摇头：“凛冬严寒，我放心不下村民。”
她虽对梦境中的百姓感到同情，但她是汐月族的圣女，也是沐云村的村长。
人的手指头有长有短，洛笙歌也不例外。
她不可能为了一群可怜的陌生人，把自己的村民抛弃在冬日风雪中。
这次寒冬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作为众人的精神领袖，她不能离开。
而且此去北境千里之遥，就算她快马加鞭，也不可能在一月之内赶到北境，救下预知梦中的苦难者……
族老闻言表情一松。
历任圣女都活不过三十。
他今年六十有二，已经亲眼见证两位圣女的逝去了，他不想洛笙歌最后也如洛微微一样陨落成灰。
洛笙歌看他这个表情，倒是不解：“族老，按你的说法，汐月族圣女该有济世之责。”
“我不下山救万民，你不觉得我辱没了汐月族的名声吗？”
族老摇摇头，抬眸定定的看着她。
语气缓缓，却阵地有声：“圣女的决定，就是汐月族的决定。”
“汐月族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质疑圣女的决定。”
洛笙歌顿时笑开，于每一任初来乍到的圣女而言，汐月族人大概就是雪地里的冰晶。
玲珑剔透，毫无杂质。
绝对的忠臣，绝对的拥趸，是柔软，也是靠山。
之后几天，洛笙歌每天都会做不同的梦，无一不是人间疾苦，悲欢离合。
梦境中，她能清晰感受到灵魂被撕扯的难受，不知是她对梦境无力的悲戚，还是她明知有难却狠心不救的愧疚。
但不管是什么情绪，从洛笙歌睁眼的那刻起，便全然消弭殆尽。
她不是瞻前顾后之人，既然把村民和族人排在前头，便会一往无前。
直到这天。
她在梦里。
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她第一次跳崖后，那张下海就暴富的脸。
不同于上次的旖旎的场景。
这一次——是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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