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等待
十月八日清晨，鲜血染红了朝阳。
经过一夜的逃亡，楚军终于摆脱了秦军的追击。说是摆脱，其实是齐军主动放弃了追击。
深入中山腹地并不在田盼的计划内，经过一夜的激战和追杀，田盼相信齐军已经重创楚军，接下来他要实施下一步计划，于是下令撤军。
齐军的撤退，让行将崩溃的楚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放缓了速度，继续向着中山腹地前行了三十里方才停下。
再往前是一座城邑，城内中山人得知有一支大军正往这里冲来，许多人惊慌失措地收拾家当准备逃离此地。沈衍命令大军在城外的丘陵休整，并派甘茂前往城邑解释一下。哪知此地县官早已经逃之夭夭，徒留一些老弱病残在此。
沈衍无奈，只得向四周派出斥候，提早探查前来的中山军，以免发生冲突。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将近中午，这个时候军司马才将损失统计出来。
沈衍、甘茂听着军司马的汇报，面沉如水，心如刀割。
六万精锐，一夜之间伤亡、失踪者达到了两万四千多人，除部分轻伤者能够跟上大部队外，大部分重伤者都不知所踪。
惨败！
自当今楚王即位以来，楚军对外作战鲜有败绩，更不曾经历过如此惨败，损失的两万多人可不是普通的士卒，他们都是楚军的精锐。楚军虽然号称“带甲百万”，但是沈衍很清楚，楚军真正能称得上精锐的也就十万人。他一战就损失了两万多人，更令他感到惭愧的是，平白损失这么多人，却没有获得一丁点儿战果，这让他如何向大王交代？
几年前正是田盼打得先王和田忌丢盔弃甲，去年齐国新近崛起的名将匡章也让楚军吃尽苦头，如今楚军再一次败在了齐军手里。
齐国成了楚国的苦主！沈衍心头泛起了一丝阴霾。
“大司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甘茂问道，他一脸的不甘心。
沈衍也不甘心，他沉住气思索起来。
“齐军或许会在赵、中山边境设下了埋伏，等待我军再次入瓮，如今我军兵力不足以对抗齐军，又是新败，士气难免低落，不能再败。不过有我们在，想必齐军也不敢再肆意进攻中山亦或赵国，敌我都谨慎起来，下面就看谁先暴露弱点了！”
“末将以为，我军已然成了齐军的首要攻击目标，无论齐军攻击哪里皆是佯攻，其最终目的都是除我军而后快！”甘茂说道。
沈衍点点头，叹道：“话虽如此，齐军若猛攻中山，亦或其南下攻赵，我军亦不得不救！田盼清楚我军的使命。”
甘茂默然，这就是阳谋，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沈衍接着道：“燕军一直没有动静。甘茂，你带几队精锐继续向北，寻找燕军并将战况通告给燕将，着其尽快南下与我军汇合，合兵后我们再与齐军一较高下！”
“喏！”
甘茂去了。
沈衍勒令大军原地休整，除斥候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大营。
午后，楚军大营外来了几拔中山军斥候，也不近前。沈衍不想造成无谓的冲突，便命军司马出营说明情况。
中山军斥候也被楚军大败的消息震惊，他们快马向鄗城去禀报了。
第二日黄昏时分，甘茂回来了，他带回了一个令沈衍略微有些提振的消息。燕国大将子之率五万燕军驻守在阳城，甘茂禀明来意之后，子之表示将立即驰援楚军与中山军。
甘茂激动地当即拜别子之赶回大营向沈衍报告，燕军后日即可到达楚军大营，须早作准备。
楚国陈城。
各郡县征集的士卒在各自县尉的率领下陆续赶到，驻扎在城南大营，昭应与景硕负责接应、整训。
直到十月十日，已经有六万士卒集结完毕。这些士卒将在陈城进行集训，并计划派往联军大营、彭城以及方城。
一切都已经谋划完毕，目前楚军参与的三大战场：彭城有青山、景鲤，联军有田忌、孙膑、昭滑，北上中山的楚军有沈衍、甘茂，这三处的主将都是可信赖之人。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事前已经作了充分的谋划，真正到了开战的时候熊槐也不打算指手画脚。他自认对于战场指挥也是平庸之辈，更何况他身在后方，不了解前方战况，可不敢瞎指挥。
熊槐抽时间让昭应禀报了陈城这样的大县对于郡县制推行的情况。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近一段时期由于战争，陈城成了楚国北境的军营，一切都在围绕着征兵进行，但是昭应在前期就已经将郡县制推上了正轨，一应具体事务可以放手下面的官吏去完成。
虽然熊槐知道在一些偏远之地，一些小县，尤其是没有昭氏这样强大后台的县尹，推行起郡县制一定会有些缓慢，但是大趋势是稳步向前的。他相信两三年内，除却王权难达的偏远之地，郡县制会顺利地推行完成。
变法的第一步，走稳了！
夜里，斥候送来了前方战报，把熊槐这几天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沈衍战败了！
熊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昭应与景硕噤若寒蝉。
静默半晌，熊槐径自走出大堂，来到了院子里。作为国君，熊槐不可能常住军营，所以昭应将自己的也是陈城最舒服的住所让给了熊槐，自己搬去了军营跟景硕住在一起。
沈衍的战败像一块巨石砰地砸在了熊槐的心头，死去的两万多精锐士卒的血液从熊槐的心中流了出来。
这一刻，他是孤独的，找不到人可以商量。
田盼，匡章！一日不能战败这两人，齐国就一直是楚国发展壮大的拦路虎。可是该怎么战？这两人可是当今最出色的名将，楚国也就孙膑能够与其一教高下，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而已。齐威王与魏惠王“论宝”时曾说：“吾臣有盼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於河。”在马陵之战时，田盼已经是一员“宿将”，也立下了赫赫战功。孙膑退隐、田忌逃亡之后，田盼可称是齐国独当一面的大将。匡章更是山东六国数次合纵攻秦战争中，唯一一位攻破秦函谷关并迫使秦国割地求和的名将。
想着二人的赫赫威名，熊槐心情越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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