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章白玄机道:
当时白家兆礼站在旁边监督着仓廪工人称量,量具有方斗、木升、量格、制勺,称具有木杆秤、戥子等。工人量一斗或一升,兆礼就走到立靠在院墙外的青石板前,用柴炭在石板上画个 “一” 字,仓廪的书记手也在他手里绵纸本上记个数。这时他们的旁边已围来好多百庙河上其它姓的人,包括河对岸富奎二儿林钟惠也站在人群里观看。他是父亲安排来的,要他数清升斗弄清斤两,他们是知道白家弟兄各家田地面积、亩分等次的。单白中生活到时分给三儿兆礼入册的田面积就有八亩之多,上等地十三亩半,中等、次等地加起来有二十多亩。如果按规定交赋,单兆礼就应纳稻六斗四升、麦七斗八升六合、丁口捐银十二两五分七厘八毫八丝七忽二微一尘一纤六渺。惠良看着数着在心里记着,果然是按这个数交的。也不知是白兆礼故意张扬还是真没算清楚,为二合麦子同书记手吵得一塌糊涂。
钟惠回到南岸,如实向父亲说了情况。富奎右手掌撑了下巴呆那儿思忖:白家是真如数交了?他觉着这不正常,按白家人遇事刁滑,爱算细账爱占便宜的特性,是不会这样绵羊儿顺从的,竟管有新铭在里面动员助推,但也不会就交的这么彻底、这样儿齐整如数,是不是有啥猫腻?
没证据,怀疑归怀疑,没法找出啥茬拒绝,若硬坚持着不交,那是没理由呢,林家从不做这混账事,况县衙还要据大清皇律捉去过堂,到那时受了苦还得如数纳赋,额外还要交罚银,誉名没了,物还受了大损失,怎也不可这样应事哩!富奎弟兄里外算了账,在北山根书记手拿着账册,领了兵丁,赶着骡马上门的那几日,各房稻麦如数灌满了布袋,盈平了谷斗麦斗,不折腰的交了税贡,戥子称了足额银两交了皇捐。
看到朝北山根仓房走去的骡马队,林家儿孙们个个愤怒,拳掌捏得关节骨格吧格吧直响。富奎弟富贵怕晚辈们闹事,这时在一边安慰道:“好在我们家家口粮还够吃,还留足了种儿,还有不少杂粮给牲口当饲料。只要老天爷睁到眼,明年给个好收成,一年都捞过来,不在乎那几升几斗呢。”
看到白家交了,林家也交了,这山里两个最强最大的户都交了,其他小户弱户胳膊还撬得过大腿?只好在北山根骡马队来了的时候,如数盈满了斗、升,给他们灌满了布袋,还帮架到骡马背上,走时笑脸一直送出好远。而扭过脸面色立变,啥样话恶毒就在心咋样骂咒。因为他们确实难了,交赋后种子留够口粮就剩无几,只好将给牲畜当饲料的杂糙下脚粮转给人吃,牲口只好少养或不养呀。
在好多人家愁肠的时候,白家沉在一片内喜里。北山根仓管在一个暮色,将收赋的骡马队一下赶到了三岔口白家大院,将骡马背上的粮食、银两大半卸下交给了兆和兆礼弟兄各房,账是早算好了的,按收白家捐赋的五成退转,一差口袋是两斗,共十八袋,按账算,还转多了一斗半。但一斗半斗对于一个官府仓廪也不算啥,同县城名人白新铭对县仓储的贡献,那只是九牛一毛哩!
在白家吃喝过后,乘天色黑暗,这个骡马队骡马背上驮了少量稻、麦重新出了白家院子,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北山根的仓房里。
实际新铭并不知道这些勾当。但有人察觉了,以为是新铭为了本家叔叔们在后使坏,便把白新铭当成了恶魔咒得狗血喷头,也闹腾得百庙河上下翻了天。但无凭据,衙门要治谣言者罪,白家也对闹事弱户进行恐吓,风波总算平息,但也埋下了爆发的种子。
冬去春来,经过了几个寒署的孕育生长,黑、白龙潭以上光秃秃的百里山里又是一遍青翠,岭上的松苗儿柏苗儿竟长到了一人高,那些樱花、桃花、李花不知名的花,红的、白的、粉的山洼里开的一遍一遍,连谷、涧、沟里那一泉、一凼、一水汊的水容处都看到了小鱼在游荡,特别是百庙河中的水流,更是蓝悠悠澄澈得能数河底石头块儿,就那一带子不宽不窄不急不缓在河床中安闲的向下游铺展,更叫人振奋的是,你若站在河边山峁,还能听到山褶子里狗吠和鸡鸣声,见到有炊烟在山怀里升腾呢!
这山里苏醒了,又活了,又充满了生机呀!
夏天过去。跟着秋季也快到“霜降” ,山岔口北山根骡马队又在挨家挨户收捐赋。今年收成比去年差,可捐赋却是与去年同。林家人在一起商量,不论白家人今年怎的带头,他们再是不跟着就交,看看别的家啥情况了在定夺。富奎二儿钟惠道:“白家人去年搞猫腻,听说北山根背后退了他们一半(赋),今年即使交我们也只交一半。”
“单我们林家怕是抗不过的呢,要联合其他户一起行事才成。”富奎兄弟富贵道。
钟良眼红着冲动的:“那我们就去河上联系其他户一起行动,再不能当绵羊头伸在菜板让人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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