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太憋着笑，看好友吃瘪挺好玩的。
“胡说，我身上有功德的，咋会那么倒霉……”王阿太自己也不确定了。
她想到之前在港口见的外国人，眼皮直跳。
林紫烟耸耸肩，“看吧，你也不确定的。”
王阿太，“……”
此刻她的沉默震耳欲聋，仿佛在无声反驳着，眼睛眯起来。
片刻后，林阿太才打破沉默，“你想好死后蹬左腿还是右腿了吗？”
王阿太摆摆手，“不重要了，反正都要蹬了，我估计就跟半夜腿突然抬起来一样。”
林阿太笑出声，最后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林紫烟从未见过阿太这么开怀大笑的样子，突然有点紧张。
王阿太还在想着投胎的事，没空理她。
等林阿太笑停了，她才把刚才的想法想透彻。
“不对，林丫头，我要是这几年死，还得生在华国，差点就被你绕进牛角尖里了。”王阿太用力拍了一下大腿。
“哎，你咋拍我大腿呢？”林阿太瞪她。
林紫烟紧抿唇，努力忍笑。
接下来就是两个阿太打嘴仗了，她撑着下巴听。
两个年龄加起来快两百岁了，怎么像个小孩一样？
王阿太那嘴巴，真如阿太说的，如刀锋一样，句句说在点上。
“你说说，本来我死在你后面的，因这事我得提前了。”
“看来我提前参团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等我探好路了，在路上给你留想纸条，免得你像无头苍蝇乱窜。”王阿太念叨，像在说平常的事一样。
越老的人越怕死，那是心底对未知事的恐惧。
但从王阿太嘴里说出来，倒像在说去哪里玩一样，只是换个方式去另外一个地方旅游。
林阿太，“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不然怕你的天分浪费了。”
王阿太嘴里一抽，“别，我天分如何不用你用命证明。
无欲则不受其干扰。”
“按我说，韦家祠堂那事你就别管，他们自有其命运，这些也都是他们选择的结果。”
“如果他们早约束韦二一家，哪会有那样的祸事？”
林紫烟听得心惊，这她也知道？
村里只知道阿太去做法事，具体做什么了没几个人懂。
村里也把这个消息封住了，主要是丢不起这个人。
林阿太，“你说得倒是轻松，做得到吗？”
她们知道，说到与做到之间隔着一条鸿沟。
王阿太撇了撇嘴，“那你还管其他孩子的事？该走的人就让他走，你不舍得什么？”
“你那个小孙女，没你帮，也不会伤多重，何必拿自己去挡？”
林紫烟心想，果然如此，阿太突然老那么多不是没原因的。
林阿太叹了一口气，“我也护不了她们多少年了。”
“你不是要跟我断交吗？怎么滑着轮子就过来了？”
王阿太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都到了见一面少一面的年纪了，她懒得跟老友算这些陈年旧事。
她想来就来了，怎么着吧？
不给饭吃她就坐病房地上，啃红薯干，也能顶个一两天的。
林阿太下了病床，拍了拍身上的竖条纹病服，眉头紧皱，
“回村回村，多躺一天浪费时间。”
王阿太眉峰挑了一下，看向林紫烟，“林丫头，管饭吗？”
“管，咱们去酒店吃大餐？”
王阿太摆摆手，“请吃一碗面条就行了，吃啥大餐，别回家得蹲坑一晚上。”
林紫烟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到阿太眼眸笑意又深了几分，心里叹一口气。
阿太的老友果然特别，跟她一样，口腹之欲低到极点。
病房门再打开时，
林阿太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跟王阿太站一起，尽量挺直腰背。
林紫烟默默看了她们一眼，这是老了也要犟？
陆云深眼神询问她，想问这什么意思？出院？
“云深，我们去医院门口吃碗面条，吃完就回家。”林阿太说完，就跟王阿太往楼梯口走。
门外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不可思议。
胖妞提着布袋跟上…
等陆云深退了酒店的套房，坐在车上时，后座的两个阿太正在顶嘴。
林紫烟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一眼，挑了下眉峰。
她觉得，自家阿太好像哪条筋被打通了，开朗了很多。
兰奶奶跟她们坐一起，聊着聊着也来劲了。
“你不知道，我隔壁家那个老头，在祠堂躺了半个月，愣是没死成，只能屁颠屁颠地走回家，回到家门口，他额头的青筋都凸起了，显然被气坏了，那时我坐在家门口笑得肚子疼。”王阿太说着八卦，神秘兮兮的。
林阿太附和，“你怎么没让我去瞧？看热闹谁不喜欢？”
兰奶奶也加入，“你们那个团什么时候组织活动？”
陆云深，“……”
林紫烟，“……”
王阿太还在输出，自顾自地把故事说完，“他回家里待了两天，最后被孙子用藤椅抬去祠堂，刚进去，右脚一蹬就没了。”
林阿太抓了一把瓜子，听得津津有味的。
兰奶奶也跟着嗑瓜子。
王阿太接下来又说了好几个故事，有前一天说自己命硬，第二天就被扛去祠堂的，
有整天唉声叹气想早点蹬腿，但等了好几年都没死成的。
还有的一趟趟往祠堂送，最后都没蹬腿的，反而被孙子辈埋怨的。
“……”
林紫烟和陆云深听了一路的瓜，只觉得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王阿太最后说了一句，“阎王让你三更走，谁敢留你到五更？”
“说来说去，这都是各自命数，也不必时刻惦记着。”
林阿太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瞳孔微震。
今天一天了，这句才是王婆子要说的重点。
林紫烟也听出来了，心口如有一股暖流划过。
兰奶奶，“你现在还算命？”
王阿太点点头，靠在座椅上，笑得意味深长。
眼前这个人，周围好像镀了一层金光，这样的福气不是谁都有。
林阿太闭目养神，没再跟她们继续聊。
“你这命不用算，灾难都有人帮挡了，没什么好愁的。”王阿太看了眼驾驶位上的陆云深，眸光闪了一下。
煞气很重，而且越来越浓郁。
下次的灾难估计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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