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脚夫已经把何氏兄弟逼到了河床倒角的狗脚弯,此处前方是绝壁,左面是河水,右面和后面全是追兵,要想逃脱就只有跳河。
但如果跳河的话,准会被后面追上来的人用卵石砸死在水里。
二人几乎都绝望了,何二狗都已经转身捡石头准备拿命相拼了,何老幺突然低喊一声道:“有路,快跑!”
何二狗再一转身,见何老幺径直朝绝壁的排洪沟冲去。
何二狗一望,水沟虽然陡峭,沟两边却生长着许多杂树,完全可以攀岩而上,而且数丈高处就是山梁,爬上去就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好在脚夫一路追来跑了很多路,早已经力竭了,等冲到近前捡石头攻击时,一是没了力气,二是没了准头。
何老幺二人这段攀爬也就有惊无险了。
逃离了虎口,脱离了危险不等于就没有了危险,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说不定后面再追上来喊一声,就又有可能被包围。
何氏兄弟根本不敢停留,就算累得往前爬,也不敢停下来歇气。
一上山梁就是一片林子,顺着林子往上爬,一直到山顶都没遇到堵截。
这时候应该是安全了,但二人依旧不敢托大,顺着山梁一边小跑一边歇气。
过了这道山梁,二人缓步而行,待气喘均匀了,面前是一处垭口。
一阵山风吹来,慢慢烘干了湿透的衣裳,何老幺一阵伤感,觉得面前一片迷茫,处处都不是出路。
他兄弟二人竟然走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细想起来,何老幺非常后悔没有全力阻止何大爷堵截赵家粮船。不让赵家粮船靠岸、穷人买不到救济粮,所有人是不是就真会买何家的粮了?这是不用大脑也能想明白的事,偏偏自己还糊里糊涂跟着瞎闹。
荒谬啊,拿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搞来搞去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简直荒谬!
兄弟二人谁也不说一句话,顺山一直往上河走,接连翻了七八道梁子,看河对岸时,一马平川,看样子是到了柳树沱的河对岸了。
何二狗气哼哼地道:“现在去哪里?还要不要去找税狠人?”
何老幺听他的语气,知道他心中积怨不浅,似乎矮了三分道:“过河,回去。”
何二狗不再废话,噔噔噔直接往山下去。
到了河边,何老幺把辫子紧紧盘到头顶,把银票别在其中,拣水深处横渡而过。
好在衣服都是绸子,拧干了在太阳下几撩几撩就干了。
柳树沱不算大,就那么两条街,何老幺到裁缝铺扯了几尺棉布,买光了两条街的锅盔,打了一个不小的包裹背到背上。
二狗算是看懂了,备这么多的干粮绝不是要出远门,只怕是要到荒山野岭过日子去了。
他也不说话,何老幺怎么走,他就怎么跟。
还真如他所料,等回到丰乐场,何老幺城都不进,老远就避开官道,捡山中密林穿插,直去孔雀桠。
再从河坝返回,到武南河郑家码头时,天就已经黑了。
何老幺想起来还没吃中午饭,兄弟俩就在水边上拣一块石头坐下来,啃着锅盔,喝着河水,想着眼下的这个局该来怎么破。
二狗道:“当初我们就不该听那个鬼道士的,白跑了一趟不说,还差点死在外头。”
何老幺道:“这一趟也不算白跑,好歹不也搞了一千多两银子吗?关键还让我看明白了一件事,富人跟穷人永远都是两种人,要想一条心,还得是自己的袍泽兄弟才行。这一路我都在想,我们还有那么多的田产、那么多的生意,有这些,家就没败。如果老老实实的,说不一定什么事都没有,乱来反而会害了一家人的性命。这一千两银子,正好度过眼前这一段难关,我们就在外面呆几天。明天,先托个人去打听打听老汉的情况再说。”
二狗对何老幺的矛盾善变无话可说,现在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何老幺自我解嘲地苦笑着,又道:“先前我也怪这个道士,但我现在觉得,他是故意要让我出去走一圈,让我们明白一些事。要不然,那小子明知道我们的身份为什么还会说那些话?不过也好,没有这一路的经历,我们能把这许多事看明白吗?所以,要怪还得怪我们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以前,我们都是按照自己的脾气去做人做事,只认为自己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任何事都应该按照我们想要的路子发展,殊不知,外面到处都是仇敌。”
何二狗哼一声,摇头挖苦:“你比那狗官都变得快。”
何老幺也不恼他,站起来叹一声:“富贵都是云烟啊,就像我们,费尽心思积攒财富,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还搞得臭名远扬,人见人恨。细一想,像赵子儒那样行善积德,穷一点,未曾不是好事。走吧。”
何二狗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像吃了一块石头,搁在心里简直消化不了。
兄弟二人乘着夜色沿河而上,到城南的河滩大坝时夜都已经深了,那些趁夜挑水抗旱的人也收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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