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顾铭生只是偶遇孟栀，他没打算跟她有交集，但是孟栀，很显眼。
他几乎不自觉就能注意到她，甚至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个眉眼深邃的男人正在尾随她。
所以他跟上来了，并且一直走在她们身后，眼镜男表白的时候，顾铭生站在树后，瞳如墨染，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不明白自己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其实顾铭生很早之前就注意到孟栀了，那时候他被家里人整治得不像人样，生活里暗淡无光，几乎快丧失生的意愿。
直到他来到学校里，看见了孟栀，那个总是噙着明亮笑容的女生，像一道光，在他无边际的黑暗世界里点燃了一抹火光。
虽然这笑容并不是因他而生。
顾铭生默默关注着孟栀，从来没有靠近过她，也没想过靠近。
他知道，这种成绩，性格，品质样样优异的人，注定与他无缘。而他这样的人，如果到了她身边，就像是一滴墨点沾染了泛着光的纯白丝绸，是玷污，是毁坏。
直到刚才，他看见孟栀极其随意地扔掉了那封情书，带着本不该属于那张脸的嘲讽神情。
那一刻，顾铭生恍然，似乎有什么东西滋滋生长，带着破裂与隐晦的兴奋。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啊。
细碎的浅金阳光撒在他的身上，照得他一贯冷硬的表情格外柔和，孟栀觉得，顾铭生整个人好像沐浴在阳光里，连他平日里并不友善的目光，此刻都有点熠熠生辉的样子。
不不不，孟栀赶紧提醒自己，这人并不是什么善茬，她曾经远远窥视到，他打架像疯子一样不要命，不在意别人的攻击，完全没有丝毫退缩的本能。
明明是别人故意找他麻烦，最后却演变成顾铭生在失控一般刻意发泄。
而且刚刚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暴露了，这才是天大的事，连妈妈爸爸都不完全了解自己的性格面貌。
这种阴暗的人，他想做什么？
孟栀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要主动出击。
“孟栀。”顾铭生轻轻喊她的名字，唇边罕见地带着笑意，却叫孟栀很不痛快。
“顾铭生，刚刚是你跟在我身后吗？”她看起来还是纯良的模样，不过一脸严肃。
“不是......”顾铭生想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像也差不多，他虽然不是孟栀说的那位，却也还是跟在她身后了。
“你是想做什么？”孟栀问他，快到家了，孟栀能远远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顾铭生瞧出了她有些防备的面孔，沉默了几秒，挣扎着说出了那些他以为永远不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
“孟栀，我想，”顾铭生眼神一飘，面色略有些不自然，“和你，认识一下。”
什么？
孟栀紧绷的心弦猛地松开。
就这样？
不过如此，她有些轻松地想。
孟栀对于顾铭生此时的表情在熟悉不过了，这种羞涩的神情她见过太多次，就在她眼前。
她还以为像顾铭生这种独来独往的怪小子会提出什么难搞的要求呢？原来不过也是一个折服于她魅力的男生罢了。
她刚刚还有些提着的心重又回到了高高在上的地方，再一次像往常一样打量着对方。
顾铭生，挺好看的，但是......
“我不喜欢有太多麻烦的人。”孟栀说。
顾铭生看着她浅笑了一下，那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他说，“不会，以后我身边不会再有那些事。”
因为就在刚刚，他突然从孟栀身上学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道理，有时候，沉默以及后退只会换来对方的挑衅，让原本虚伪的人变本加厉，相反，戴上温和伪善的面具，扬起刚好的唇角弧度主动去交往，貌似更能轻松地达到目的。
他决定应用这条道理，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他突然明白，一些原本不该有的麻烦，一些他原本就会得到的东西，何必让这过程变得坎坷？只需说出些甜言蜜语就好。
思及此，顾铭生的笑容似乎真心了几分，可伪装大师孟栀看着却直觉不对。
她迟疑着开口，“你的脾气好像不好，我不喜欢。”
顾铭生不动声色走近一步，“不会，孟栀，只是他们都不是你而已。”
这句，貌似是真心。
“真的？那你会什么都听我的？”这句话带着询问，却是不可缺少的条件，孟栀心中的犹疑消失了一些，她的眼睛，清澈见底。
“嗯，我都听你的。”顾铭生此时看起来就真的，像一个和善的学生，百依百顺，再没有早上时的戾气与冷漠。
“好。”孟栀点头，有这个就够了，但凡有一丁点不如意，她会有无数条退路。
顾铭生笑容更甚，他也轻轻答道，“好。”
他想，孟栀，我会对你好的，只不过，这好，需要一直一直在。
一个抱着走一步是一步的随意心态，一个带着没有第二种可能的处心积虑，开始了一段微妙的关系。
孟栀自己都没有想过，她以为两个人只会到达点头之交，仅此而已。
可生活是慢慢习惯，她开始被动地和他打招呼，开始偶遇和他一起吃饭，开始被他送回家，开始在他面前生气自私哭泣，开始会对他心软，开始满不在乎地有了第一段感情，开始不知不觉交往了好几年。
哪怕有过一段时间的脱轨，最终还是他。
孟栀一向随心活，她知道自己不算聪明，她也并不强求，只是她仍然困惑。少年时隐晦的表白之后，顾铭生做到了他的承诺，他对许多人温和，对她也温和。
后来他拿到了一切，转瞬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却仍然对她温和。
要说爱，孟栀觉得自己是爱顾铭生的，但她当然最爱自己。
那么顾铭生呢，他对她的从一而终是发自真心，还是他生命中最为长久的......伪装。
她有点不愿意想这个问题。
但是顾铭生说，孟栀是他人生中不太像救赎的救赎，是他的所有以及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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