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点点头，攀上兄长的胳膊，“哥哥，你定要平安回来…爹爹已经不在了，若是连你也……”温子瞻拍拍温言的手，“阿兄决计不会丢下你的，我答应你。”
温言这些日子突然成长了许多，温子瞻心中叹道，他们已经再不能够躲在父亲的羽翼下任性妄为了。偌大的温家，得由他们支撑起来。温言不复往日的骄纵与任性，自父亲寂灭那日大哭一场后她甚至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身为兄长，他亦很想如父亲曾经那般将妹妹那颗天真烂漫的心好好的保护起来，可是见过査谨修的行事他便强迫自己要狠心一些。只有让妹妹真正的成长起来，才是对她真正的保护。
“言言，你还记得小时候每到你生辰父亲都会为你扎一只风筝吗？”温言身形僵了片刻随后淡淡笑起来，“记得啊……那时候父亲总会给我做一只大雁，明明我生在深秋，那时我们北方哪还有什么大雁啊…”
温子瞻也看着窗外的月色淡笑，“雁回春归，父亲定是希望你永远都如春日的朝花，生机勃勃，烂漫无瑕。”
温言拼命压抑心痛的滋味，温子瞻揽过妹妹的肩头，“待阿兄回来，你生辰的时候，阿兄也给你扎一只风筝。可好？”温言咽下苦涩，重重的点点头，“好。我会乖乖等哥哥回来给我扎风筝。”温子瞻回想起父亲那日决然却洒脱的背影，还有那一阙《六州歌头》，想来父亲曾经也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儿郎吧。
直到经历了小叔叔的事才渐渐收了原本的心性，孤身承担起偌大一个温家。这人世间太苦了，光是想要好好活着，就好似要花光有所力气。
有时候他会想，若是生在一个寻常人家，一家人清贫又团圆的生活在一处，那该多好。没有天道，没有神意，没有使命与责任。那该多好。
夜深了，睡不着的査宛儿在闲逛的路上遇见了同样无法入眠的温子瞻。温子瞻也有些错愕，稍稍愣了片刻后便出声邀了査宛儿同去饮上一杯。査宛儿心里愁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二人进了一间酒肆，寻了个临街的二楼雅间入座。二人一直无话，直到小厮将酒摆上了席面。
温子瞻为査宛儿满上一杯，又给自己也倒了个满杯。査宛儿神色郁郁，举杯自顾自便仰头饮尽，温子瞻愣愣失笑，旋即又为她满上。“査姑娘好似酷爱红色的衣衫。”
査宛儿点点头，“少时下山时常受些小伤，每回师父都要唠叨个没完没了，是以后来便着红衣，这样看不出什么血迹，能省去不少麻烦。”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谈的隐秘，査宛儿如实相告。
倒是温子瞻听罢露出了有些难言的神色，査宛儿见他那副模样，浑不在意的淡淡一笑，“不过是些寻常小事，没什么可在意的。”温子瞻有些晃神，自大婚宫宴之后，他已经许久没见过査宛儿笑了，哪怕只是逢场作戏的假笑。
温子瞻心情有些复杂，眼前这人既是因为温家而失去兄长之人，又是亲自处决了他父亲之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一口气将杯中酒饮下。呛人的腥辣直逼灵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声咳嗽。
査宛儿见状有些无语，“看来首座大人不常饮酒。”温子瞻赫然脸热，“父亲常言醉酒误事，是以总是管制着这些琐事。”说道温碧山，温子瞻的热意又退了退，他呆呆的瞧着手中的瓷杯出神。
査宛儿看着他那般模样便将视线移开，转而去瞧夜色。“我曾听闻你父亲是极严肃的性子。但那日宫宴初见，却看他对你们兄妹笑意温和爱护。想来他是位好父亲。”
温子瞻笑容充满怀念的点点头，“父亲虽严厉，但对我和言言从来爱护有加。”査宛儿倚着自己的手臂出神，“我杀了你父亲，你恨我吗？”温子瞻闻言定定的看向査宛儿，随后露出迟疑，“……若说无怨，自是假话。可……这又能怨在你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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