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一会，若娘便准备去钱观佃他们那看一下，银花抱着新儿，也要跟着去。
周氏一向拿她没办法，叮嘱两句放了人。
一圈走下来，各家都还不错，有些来时存银不多，囤的粮少。
若娘让钱观佃明日带人去挖红薯，每家各分一百斤抵工钱，现时而言，吃食远比银子更有价值。
钱观佃送若娘到分叉口，立马回去通知了各家。
其中李庆、李逢田、李逢梁更是喜不自禁，他们家三口人，都是青壮年，胃口大，已经快断粮了。
“爹，太好了，不怕没的吃了。”李逢田正喝着能照面的稀饭，听到此话一口气喝完了粥，“去把锄头磨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去！”
老大老二都坐在院子里磨刀，李庆干脆坐在台阶处，九月的夜，是夏的尾声，是秋的序曲。
吹来的风依然燥热，老二磨了一会，抬头擦汗，看到自家老头湿润的双眼。
立马稀奇地叫了出来：“你哭了？爹？”
“大哥，爹哭了！”老二脏手扯了扯他哥的衣裳。
李庆：......
李逢田：......
“咋了爹？”老大知道爹是个要面子的，假装没看到他偷偷擦眼泪的动作。
“爹就是在想，要是你们娘还在，该多好啊。”虽然自卖了自身，但主家不苛刻，只要肯干活，就能把日子过好。
可不是孩子他娘在世时，时常念叨的吗？
李逢田，李逢梁一听到娘，面上的笑有些撑不住，他们娘是在来湖心岛两个月之前过世的，得了病瞒着不说，又接了富贵人家府上的活计，给累死了。
“爹，娘看到我们现在过的好，会安心的。”老大干干地接了句，低头继续磨刀了。
娘走了，他和二弟一定要把爹照顾好的！
张银花则是去若娘家蹭了一顿饭，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云婶做的饭就是比她娘做的好吃！
......
过了十来日，又下了一场小雨。
这日快到午食时辰，若娘在后院捣鼓她的地，张景彦带着老四老五回来了。
三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的。
张景彦和老四衣袖、胸前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她皱了皱眉，很快说道：“我去烧水给你们洗洗，将军你回家拿干净衣服来。”
“老五去地窖拿块肉泡上水，等会做饭。”
等几个人都收拾清爽，午饭也好了。
萝卜炖肉，加了点蒜泥的清炒菠菜，冬瓜毛豆汤。
除了若娘慢条斯理地在吃，其余人都是大口大口，一人扒了两大碗饭。
等他们肚子垫的差不多了，若娘才开始问话，首先看向了张景彦；“悦家村的事情解决了？”
“嗯，金前流和金汪泽都死了，永业降了。”
“乌乐蓉也死了。”张景彦回想乌乐蓉见到他时的震惊，竟觉得有点好笑。
面上就带出了点笑意。
惹得若娘看了他好几眼：“张景彦？”
前妻死了，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嗯。”
“金前流是和金汪泽乌乐蓉碰面的时候被发现的，乌家通敌再无可辩，三人的尸体已运往京都，等圣上裁决。”
“在哪里碰面？金前流敢来悦家村？”
张景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在哪里抓到的金前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在了哪个节点上。
“当初，他们不就是这么对张家的吗？”张景彦轻轻说了句，只有若娘听到了。
“从后山挖通的地道过去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永业败了，其他小国便无关紧要。”
“多亏了这次上谷关粮草充足，将士士气高涨。”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结束的竟让人觉得有些草率。
张景彦说完话，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几人同时起身，站在屋檐下。
若娘伸出手，雨点子落在指尖，她侧头看向凝视远处的张景彦：“天命所归。”
山下传来呼喊声，雨下的不大，若娘几人顶着雨走到可以看到山下的地方，家家户户都站在外面。
土地太干了，下的雨落在地上，溅起灰尘，瞬间化作一缕白烟，只留下一个深色的点，忽而密密麻麻地如大豆倾倒，落在干枯的树叶上，龟裂的田埂上，落在人们仰起的、渴望的脸上。
“下雨了，我们有救了！”不知谁先叫出了声，慢慢地应着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齐。
“老天保佑，天佑元起！”一众人齐齐跪下，朝着京都的方向跪拜。
张景彦咀嚼着这四个字，天佑元起？
目光却放在若娘身上，确实是的。
雨下大了，若娘担心新儿睡醒了找不到她，带着他们回家了。
张景彦许久不在岛上住，家里没人收拾，干脆睡在了云家的客卧。
老四老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甚么时候开始，不喊将军喊景叔了。
若娘懒得管，多一个人帮她带孩子，也没甚不好。
不过知道了张安青不是真的憨，她死也要嫁给老二的动机，若娘也能猜到了。
无非就是想替乌乐蓉恶心恶心她。
若娘躺在床上准备午休时想到这件事，不由笑了笑，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元起三年，十月初一。
当今圣上昭告天下，永业无条件投降，并诺奉元起为上朝，每年朝贡。
前太子太傅乌宏义乌家通敌，举家流放千里，女眷入奴籍，三代不可赎。
平宁侯府师家，多次构陷镇国大将军张家致其满门皆亡，削其爵位，迁出京都。
户部尚书汪家，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使汪老尚书致仕，汪家一众遣祖籍养老。
当今以仁德治天下，圣上此番不动刀不流血的旨意，传遍了天下。
张景彦收到元敏的信，是在十月末，何尤多带来的。
大半年不下雨，像是憋坏了老天爷，整个十月一直下个不停。
山地重新被沁润，种植需要深耕，若娘便带着人去白云山翻地了。
何尤多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传达了圣上的意思，希望若娘能够多教一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靠几个人的力量，如何能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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