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铜钱在龟壳中溜溜地转起来。
三人的目光紧紧地跟随那三枚铜钱。
这一次，何炯没有去启动那深不可测、危险重重的窥天卦，只是正常的占卜，因此龟壳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异象，更没有云雾环绕，唯有龟壳中的一些纹路、符文在铜钱的转动时，隐约闪烁光泽，相互呼应。
“滴答！”
铜钱躺平。
“师兄，这三枚铜钱这么齐刷刷地躺着又是个什么意思？”
“我听说当年老师给长生占卜窥天卦的时候，那铜钱就是直直地竖立着，号称惊天动地、鬼哭神嚎的一卦。”
紫凤看不明白，便指着龟壳中的铜钱问道。
何炯说道，“小师妹，我的功力以及境界与老师相差甚远，自然打不出那等神鬼莫测、天机泄露的卦相来。”
“这三枚铜钱就这样躺着，就是平卦。”
紫凤眉头微蹙，“平卦？”
“怎么个说法？”
何炯看了一眼张天正，“卦相中，有吉卦，有凶卦，意味着凶吉二事。更有阴卦、阳卦、圣卦之指。另外也有平卦，那就是目前无凶无吉，平平如常。”
“小师妹，这其实算个好消息，毕竟这也印证了大师兄观星象所得到的预兆，那就是皇上目前还活着。只是在哪里，何时归，还未可知也。”
紫凤无奈地摊开说，“这么说，还是同样的问题，人还在，却不知去向。”
“现在这么大个国家，千头万绪的，都压在我的身上了，我如何能做得好呢？要是做不好，我又如何对得住长生呢？”
“我们虽然偷袭成功了，攻下了上京城，可是北莽的许多州府，许多军队都还在的，那些世家豪族可是一个个势力雄厚，要想一下将北莽踏平，没有长生，不知道还要打多少场仗呢？”
“另外长生和秀才一直惦记着打了北莽之后要灭了倭国，倭国在海外岛上，大海汪洋无边，风急浪高，变幻莫测，要想打下倭国可不容易。”
“还有就是春耕才开始，粮食也紧缺，我们占领越多的地方，就要养活更多张嘴。以前这些事情可都是秀才在操弄的，唉，千头万绪的，我一下也没有思路了。”
何炯见紫凤没有像先前那么焦虑了，知道观星象和占卜之后获得消息，都纷纷确认陆长生还活着，紫凤的心就能略微稳定下来。
她现在开始思考的是大汉国家的事情，焦虑的是养活这么多百姓的事情，操心的是大汉天下百废俱兴的事情。
自己这个小师妹啊，的确是个能人啊。
也只有自己的老师，才会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了她，收她做了关门弟子。
这不仅仅是为道门着想，更是为大汉着想，为天下苍生着想啊。
何炯劝说道，“小师妹，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了，这天下既然交到你的手中。老师曾经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你在蜀中辅佐这么些年，治理蜀中乃至蜀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现在只是将蜀国放大成大汉天下而已。事情看似繁多，其实可以化繁为简。六部官员都已到位，治理国家他们都有章法。武冲、岳鹏、霍无缺，马子龙、吕文长，还有蜀王带领的魏忠、邓昌等人，都是国家栋梁，有他们这些人在，可以四处征战，这个国家就乱不了。”
“而且现在北莽大势已去，荡平北莽全境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小师妹大可放心，假以时日，这天下大定之日即将到来。无论皇上何时归来，大汉天下依旧能平稳，大汉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也是皇上与丞相一直以来追求的状态啊。”
紫凤颇有感触，“师兄，你身为监正，许多事情看得很长远，很透彻啊。”
“就如同当年老师一样，虽然守着司天监，可是这天下大势都逃不开他的眼睛。他老人家虽然一直说自己是方外之人，游戏人间，不理凡间俗世，可是大汉有事，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总是维护大汉天下。”
张天正悠悠说道，“老师的一生，是不平凡的一生，是顶天立地的一生。”
“他的一言一行，他的精神理念，一直在我们身边环绕。我当初去龙虎山，后来领着道门中人奔赴大邑，阻击佛门众人。后来又万里奔袭，杀向天竺佛门，就是秉持着老师的一句话：盛世佛门香火旺，道士修行深山藏；乱世老天不开眼，老君背剑救沧桑。”
“我道门不求名不求利，修今生不求来世，遇不平事一剑斩之，快意恩仇方能修成正道。”
听得章天道这么说，三人脸上都有凛然之色。
本来是为了寻找陆长生的观星象，占卜卦，在得知陆长生暂时平安的情况下，大家愈发想念自己的老师，想念那位无私、慈祥的老人。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些人死了，他永远活着。
张时修这样的老人，他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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