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让云秀嫁给那个厂长儿子？”
姚老太的算盘打得哗哗响，云秀是她的亲孙女，建业的亲妹妹，就算嫁到县城，心也是向着娘家兄弟的。
佩芸嫂差点没忍住翻白眼，“老太太，这可不成，人家都打听清楚了，指名道姓就要你们家幼宁。”
老太太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上草，能叫长得差不多？
就是她牵媒拉纤这么多年，为了谢媒礼坑过骗过不少闺女，也没说过这么违心的话。
姚老太撇嘴，暗骂姚幼宁是个浪蹄子，勾男人都勾到县城去了，看来得早点让麻子上门，生米煮成熟饭，她才能放心。
她摆手打发佩芸嫂，“那丫头上面好几个哥哥姐姐都还没看下对象，她先嫁出去算怎么回事，佩芸啊，这件事你也不用继续说了，赶紧回吧。”
佩芸嫂不甘心，临走前向姚老太打听，“这么多彩礼您都不愿意松口，是不是幼宁丫头自己谈的那个对象条件更好？”
姚老太眼皮一跳，神色不善，“姚幼宁自己谈了对象？”
佩芸嫂点点头，把水田边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老太太，您再好生想想，一百五十块钱彩礼，还能和钢铁厂厂长做亲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佩芸嫂走后，姚老太急匆匆来找王红霞，一进东厢她就吸了吸鼻子，皱眉道：“你屋子里怎么一股臭味？”
老太婆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刚刚擦完裤子的王红霞坐立不安，“没、没有什么味道啊？”
姚老太怀疑的目光徘徊在她身上，“邋遢玩意儿，你是不是把屎拉裤子上了？”
“没、没有……”王红霞脸色涨红，眼神左右飘忽。
她在灶房舔完从锅里铲起来的油和肉渣后，肚子闹得更厉害了，噗噜噜作响，根本憋不住，等她夹着腿去茅厕时已经晚了。
姚老太捏着鼻子后退几步，“你快点去一趟牛栏村找麻子他娘，让他们明天就上门。”
“这么急，不是还有几天才到芒种吗？”王红霞有些犹豫，她没有裤子换了，总不能就这样跑回娘家。
姚老太眉头紧皱，道：“不能再拖了，早点把事办了早点安心，那个死丫头一点不安分，自己悄悄谈了对象，还和县城钢铁厂的人勾搭上了，对方今天喊了媒人上门说和，被我给挡回去了。”
可要是媒人今天直接找了老二和老二媳妇，这桩亲事说不定就成了，还有死丫头口中的对象，也容易坏事。
王红霞吓一跳，要是二房抢先给姚幼宁定亲，她和麻子的事就难办了，自己到手的好处费也没了。
“娘，那我现在就去找麻子！”
直到傍晚，王红霞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她做贼似的钻进正房，把一包药塞给姚老太，压低声音道：“麻子说只要给那丫头喂点这个进去，保管事情能成……”
……
次日中午，姚老太破天荒炒了一大盆豆角腊肉。
她用饭盒把菜装好，吩咐姚云秀送去田里。
“昨天是你堂妹往田里送的饭，今天你去送，一盒给你爹，一盒送去给你二伯，省得有人又在外头说我这个后奶奶偏心，不给他们二房吃肉。”
向来排挤二房的王红霞突然来了句，“二伯子他们上工辛苦，吃点肉也是应该的，云秀快点去吧。”
姚幼宁奇怪地瞟了眼王红霞，对方笑容僵硬，一看就是刻意装出来的。
不止她，姚老太的行为举止也有些反常，平时把肉和油看得比什么都宝贝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切半块腊肉炒菜？
姚幼宁审视的目光落在那盆豆角腊肉上，婆媳俩该不会坏到在菜里下药报复二房吧？
观察着她表情的姚老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给王红霞使眼色。
王红霞紧张地不敢看姚幼宁的眼睛，端起菜往姚红卫的碗里拨，“赶紧吃，吃完了和你哥到田里帮忙去！”
姚幼宁看着姚红卫几人接连吃下豆角腊肉，怀疑的心思稍歇。
看来是她想岔了，婆媳俩或许是因为不想农忙后分家，不想失去二房壮劳力，才假模假样地对二房施舍善意。
但无论他们做什么，这个家都分定了。
姚幼宁来到灶房，铁锅里装的是红薯稀饭，刚好剩大概一碗的量。
说是稀饭，其实就抓了一小把米，熬成米汤，和切成块的红薯一起煮，但比前两天的野菜糊糊、野菜团子好。
姚幼宁没什么胃口，只舀了小半碗米汤和三块红薯吃，腊肉没有提前泡水，咸津津的，吃上一片要喝掉半碗米汤。
姚红卫埋头吃了不少腊肉，舌头被咸得发麻，他呼噜呼噜喝完碗里的红薯米汤还想去灶房舀，被王红霞打了一巴掌。
“没有米汤了，咸就去喝水！”
王红霞的语气很凶，直接把姚红卫吓哭了。
姚幼宁看她一眼，心底那点奇怪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她淡淡道：“我没有舀完，锅里还剩了半碗。”
“我要喝米汤！”姚红卫擦去鼻涕眼泪，端着碗就往灶房跑。
王红霞脸色一变，后脚跟了过去。
然后灶房就传出了碗摔碎的声音和姚红卫嚎啕的哭声，紧接着姚老太也过去了，骂声，哭声夹杂一片。
姚幼宁事不关己，放下碗筷回到了房间。
昨晚姚父和姚三哥鼾声震天，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吵得她一整晚都没睡好，正巧今天有人送饭，她打算先午睡一会儿，等外头没那么热了再出门。
午饭后，老姚家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安静。
王红霞用两毛钱把姚建业和姚红卫支走了，姚云秀也被叮嘱送完饭后留在田里帮忙，现在家里只剩下她、姚老太和姚幼宁三个人。
“娘，死丫头鬼精鬼精的，米汤只喝了半碗，”王红霞不停地朝西厢张望，“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姚老太搬了板凳坐在堂屋，满脸的皱纹隐在阴影里。
“着什么急，麻子不是说了那个药下去，就算是贞洁烈女，也要变荡|妇，喝的少也不打紧，多等一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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