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古珊有些不合时宜地冷笑一声，说道：“万一你们真有什么东西让少爷不满意，后果可想而知。”
柳古珊与柳古云相处了这么久，已经明白了红脸白脸的道理，心有灵犀地配合着柳古云。
二人一唱一和，给吴家家主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之前柳古珊是源堂的大小姐，虽说不上骄横跋扈，但也从不考虑说话的尺度。
她从来都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因为身边自有八面玲珑的人配合她。
可现在，她才是下人，她需要懂得这些技巧。
“必没有！”吴家主坚定地说道：“我吴家绝无半点恶物！”
……
柳涯心走到后院，这里多是已经盛放，或者含苞待放的鲜花，但园林多处还盖着残雪。
一条鹅卵石路，不知何处是尽头。
沿着路没有目的的走着，柳涯心漫步于这里的世外花源。
忽然，柳涯心闻到一股味道，雪的味道。
雪应该是无味的，但柳涯心闻到这股气味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是只有雪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还略微带着春天的花香。
缓缓抬头，柳涯心看到一个人在廊子下恬静地画画。
柳涯心默默地走到那人身后，看他作画。
一勾一画，笔走龙蛇，那人在画残雪中的朵朵黄花。
“你画错了。”柳涯心终于忍不住说道。
那人不悦地回头看了一眼柳涯心，却惊愕得画笔都掉了。
“你是……柳少爷？”吴道生颤抖地说道。
“我是柳涯心！”柳涯心诧异地点点头，这人认识自己？
吴道生将凳子搬开，双手作揖，双膝前跪，声音颤抖地说道：“北城吴家吴道生，拜见柳少爷！”
柳涯心没说话，只是端详着吴道生这个人。
这人确实比自己高一些，脸也俊秀许多。
“嗯！”柳涯心鼻子酸楚，不自觉地一拱，继续说道：“你画错了！”
“还请少爷指点。”吴道生的头磕在地上，但似乎仍觉不够，他的头还在往下用力，力度大得随时可能蹭破皮。
“我曾见过你的《千里雪山图》。”柳涯心俯视着吴道生：“我当时是很惊喜的，北域居然出了这么一位天才。”
“可现在，我有些失望。”柳涯心将凳子轻轻拉到自己旁边，坐上去，继续说道：“看来那幅图，只是你妙手偶得。”
“是，少爷一说即中，那是我巅峰期的最高作品。”吴道生的头仿佛灌了铅，不肯抬起来：“若不是防止成为心中的壁垒，我本不愿将其卖出。”
“如果你参加大会时，还是现在这个水平，你连八强都进不了。”柳涯心淡淡的给出了评价。
“那是多少？”吴道生急切地问道。
“大概十多名左右吧……”柳涯心嘟囔着，不愿说出具体的数字。
因为这事，谁也说不清！
“而那副《千里雪山图》的意境，甚至能让你去争争四强。”
“这其中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柳涯心的语气，就像是吴道生的老师，训斥中带着关心。
“这幅图差在哪，你自己知道吗？”柳涯心慢慢引导着吴道生。
“回少爷，我知道，雪与花混在一起，没有层次感，没有共鸣。”吴道生包含歉意地说道。
“不对，”柳涯心摇摇头：“你说的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是因为你的心乱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画什么，是该以雪为主，还是以花为主。”
“你内心有所分歧，僵持不下，让你的画也乱成一片。”
吴道生略一沉默，说道：“是，少爷，我心很乱……”
“为何而乱？”
“我即将成婚，而那个女孩……”
吴道生没有抬头，他在冲着地面说话。
而柳涯心安静地听着，像一个过路人在听书。
“对于她，我甚至未曾见面！所以我心里有一些对未知的恐慌，还有对以后的担心。”
柳涯心低头看着吴道生的后脑勺，也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定面前这个人的心。
“那我只能对你说，走一步看一步。”柳涯心稍作解释：“未来的困难，必将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到来，那时纵使你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
“倒不如做个乐天派。”柳涯心耸耸肩，摊开双手说道：“没心没肺，做事不累。”
吴道生猛地抬头，看着柳涯心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
“你需要的，只是画好面前的这幅画。”柳涯心拉扶起吴道生，将他按在凳子上，双手扭过他的脸，让他正对着这幅画。
“那些琐事，与这幅画无关，这幅画是无辜的。”
“不管，不管……”
柳涯心那平淡的语气像是魅惑的雪妖，指引着吴道生通往神秘之处的路途。
“你带着与其无关的愁恼，面对一个敞开胸怀、翘首等待你作画的白纸，这对它公平吗？”
“你就是这张白纸，且看看自己身上的画，与身边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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