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马车行驶在黑夜中的道路上，许久，才停在了一处院落之中。这个院落之中并不是程家的大宅，上头也没有牌匾，只不过在大门的两侧点了灯笼，预示着这是有主的宅院。
马车刚停稳，后院的大门便打了开，将三辆马车迎了进去。里头的下人跑出来，小心的将程若昀给扶出了马车外，恭敬的道：“少爷。”
程若昀裹了裹身上的外袍，道：“去准备两间干净的房间，备好热水。”
“是。”
程若昀转身朝着身后的马车走去。
医女率先走了下来，对着程若昀福了福身子，道：“大少爷。白大小姐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其他的只要好生修养便好了。”
“那春药。”程若昀皱着眉头道。
“那春药并没有什么大碍，所幸大少爷已经提早找到了解药服下。不过那春药入了身，所以，可能还会残留一点，无法完全解毒。不过只要熬过这一两天，便可以自动解除了。”那医女道。
“嗯，那便好。劳烦了。”程若昀点了点头，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那医女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程若昀，手指搅动着衣袖，还是说了出口：“大少爷，你的病，该吃药了。”
程若昀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客气的道：“多谢提醒，待会，我便让程大夫将药拿过来。”
“大少爷客气了。”那医女敛了眉目，福了福身子，便告退了。
程若昀忍不住的又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这声音在深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待到程若昀好不容易顺了气儿，好久，才撩开了马车的车帘，身后的下人也跑了回来，道：“大少爷，陶方公子已经安顿好了，程大夫已经给陶方公子服下了药，没有大碍，那白家大小姐。”
程若昀点了头，道：“我来吧，将程大夫带过来。”
“是。”
程若昀温和的视线才落在了马车中那安静沉睡的少女。她已经换上了一件安静的衣服，薄薄的毛毯罩在她的身上。
程若昀叹了口气，伸手将白霜霜抱了起来。
白霜霜并不重，但程若昀的身体却觉得有些吃力，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愿意放手，就算是他最后一次的执着吧。
程若昀咬着牙，将白霜霜抱进了准备好的房间中，小心的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才靠在床边，喘着粗气。
“大少爷，又是何必呢。”身后传来了一阵声音，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手中背着药箱，朝着程若昀的方向走了过来。
程若昀这才站直了身子，一脸苍白的看着那中年男人，勉强微笑的道：“程大夫。”
那程大夫放下了药箱，看了眼程若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入了程若昀的手中，叹了口气道：“我看，程大少爷的病，可比白大小姐来得严重得多。”
程若昀却是面前笑着道：“程大夫严重了。还是快给白大小姐看看吧。”
程大夫撩起了衣摆，坐在了床边，搭起了脉搏，却是絮絮叨叨的道：“近日，我想着也快是到时间了，便给你来送药。没想到你连夜却把我带到了这里，便是为了这个白家大小姐？”
程若昀并不反驳，仍旧一副温和的模样，点着头，道：“是。”
程大夫抬眼看了看程若昀，又转头，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是程家的大夫，也是直属于程家的家主。你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程若昀嘴角却是无奈的勾了勾：“不苦，也许，这也是唯一我觉得不苦且甘愿的事情了。”
程大夫沉默了。房间中，又陷入了一片的安静，没有人再开口，而是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呼吸。
好一会儿，程大夫才把手抬起，站起了身，程若昀则是体贴的将白霜霜的手，放入了被子之中。
程大夫道：“白大小姐的药性比陶公子的要低点，并没有什么大碍，好生休息便可以了。当然，这个药性太烈，可能还会有复发的时候，只要熬过去，便能够自行驱散。我开个方子，让白大小姐喝下去，好好睡上一觉便可。”
程若昀点了点头，拱手道：“麻烦程大夫了。”
程大夫收着药箱，并未开口，等到收拾完后，才对着程若昀点头，走出了房间。
程若昀随在身后，也走出了房间。那程大夫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他道：
“大少爷，你脸上的伤虽然好了，但还是多用点我给你的膏药，这样好的快点。”
程若昀不自主的摸了摸脸上被程若瀚打所留下的伤口，苦笑了下，道：“多谢。”
“大少爷，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程若昀微笑着反问。
“你的毒。若不是大少爷自愿服下，大少爷你如今也不会。”
“既然是自愿的，又何来后悔？况且我欠他们的，如此才能都还清”
“这天底下，没有谁欠谁的。当年我就劝过大少爷，这般的做法，你将赔上了你的后半辈子。”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后悔了。可是已经迟了。”程若昀自嘲一般的看向了天空，天空中的明月显得十分的皎洁，淡淡的光芒笼罩着庭院，一切都显得那般的美好，寂静。
“若是大少爷能早点遇见白家大小姐，也许就不一样了吧。”程大夫叹了口气，道。
“我们很早就遇见了，只不过，是我错过了。”程若昀温和的道。仿佛刚才说的是一句五官轻重的事情。
“唉。只可惜，一切都晚了。”程大夫摇了摇头，便抬起脚步，离开了。
房间的门口，又独留了程若昀一个人，认真的看着天空，认真的赏着月，仿佛要用这一眼，记住所有的美好。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终究是打断了这样的美好时刻，程若昀弯着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想要将咳嗽的声音收入口中，免得打扰了房间里那人的休息。
于是他咳嗽得艰难，将整个脸都憋得通红。
“大少爷。”好不容易，等到咳嗽声落下。程若昀抬起身子，便看见面前正举着一杯温热的茶水。
是之前那个医女。程若昀认得，这个是程大夫身旁的医女。
那医女对上了程若昀的目光，垂下了头，道：“大少爷，程大夫说，大少爷该吃药了，我便取来了温水。”
程若昀苦涩的勾了勾嘴角，是啊，自己该吃药了。
“多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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