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内。
护士手脚麻利地帮宋晚凝处理伤口后，就坐在一旁，密切关注着她的动静。
车上的医疗设备十分简陋，护士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明明处在密闭的空间，身上也被盖着一张薄毯。
但宋晚凝还是感觉身上一阵发冷，她颤抖着右手，慢吞吞地移动了好几下，才找准沈凡的位置。
一只泛着凉意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沈凡不由将目光从她受伤的腹部挪开，对上宋晚凝有些飘忽的目光。
“我会不会……”宋晚凝顿了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就这样死掉？”
沈凡抿紧薄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过往的记忆仿佛电影般，一幕幕在眼前放映。
纵然两个人有过不愉快，可是在生死面前，回首往昔，也只能记得起那些充满欢愉的片段。
想起曾经满眼笑意、温柔又调皮的宋晚凝，再看到她如今上半身都染满了鲜血，嘴唇发白，奄奄一息的模样。
沈凡拧着眉头，语气坚定：“绝对不可能。”
这既是对宋晚凝的安抚，也是他自己作出的承诺和保证。
刘辰只来得及捅了一刀，哪怕深入肺腑，有了医生的及时救治，宋晚凝应该也不至于就此丧命。
沈凡探了探宋晚凝满是虚汗的额头，放缓了声音：“不要多想，等会我们就到医院了。医生一定会把你救好的。”
沈凡顿了顿。
即便医生没有办法，系统也一定有办法。
宋晚凝自然不知道沈凡心中此时的所思所想。由于失血过多，一阵阵寒意爬上她的身躯。
她的身体微微打着摆子，几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缓慢的消逝。
宋晚凝勉强勾起唇角，对着面色凝重的沈凡，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知道吗？”
“其实我很庆幸、很高兴自己一意孤行，偷偷来参加你的订婚仪式。”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遇到有人要杀唐沅沅。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就没有机会以命相护。
这段时间，虽然宋晚凝已经慢慢接受了和沈凡再也没有可能的结局。
但她总是走不出过往的回忆，仿佛被困在了过去的时空里。
“好像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给你留下终身难忘的记忆。”
哪怕这份记忆的代价是付出她的生命。
听着宋晚凝的这番剖析，沈凡忍不住挑了挑眉头，颜色难辨的看着她。
他知道自从自己和宋晚凝分手之后，对方就痛不欲生，但他从没有想到，对方的执念竟然有这么深，深到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沈凡抿了抿唇，打断了宋晚凝的“胡言乱语”:“不要说这些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如若是放在过去，宋晚凝自然是乖乖闭嘴。
但如今，她眉目带笑，语气娇憨:“你管不了我啦。”
这或许是她唯一一次能够光明正大地和沈凡聊天的时候了。
也应该是两人分手后，沈凡唯一一次跟她如此心平气和的沟通。
这样难得的机会、这样宝贵的机会，可以说是她以命相搏的，又怎么能放过轻易放弃呢？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宋晚凝目光漂浮，眼神有些涣散的看着虚空，仿佛陷入了过去美好的回忆。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神情甜蜜又娇羞，“我怎么也忘不了，我们在高中时一起度过的时光。”
“平时忙碌的时候，倒也不觉得生活空虚乏味。一旦等到万籁俱寂的时候，我就会感到非常难过、非常伤心，总觉得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如同一片没有根茎的浮萍，没有人会再像你一样爱护、照顾我……”
宋晚凝顿了顿，面上带了几份哀伤，“我也知道总是沉沉湎于过去，就永远没有办法走出来，没有办法进入到未来。”
可是，那样特别的过去、那些承载了太多美好的过去，她怎么能忘怀？
走到熟悉的街道，看到熟悉的小吃，路过熟悉的风景，都忍不住勾起她对过往的思念。
越是思念，她就越受折磨。
宋晚凝也曾想过，要不彻底离开这个伤心地。
明明只是短短的三天，两个人不过是随意逛了逛校园，但帝都仿佛已经在宋晚凝的记忆里，镌刻上了沈凡的名字。
可是，一想到出国这个决定，宋晚凝就会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那些彻底撕毁两个人感情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宋晚凝就开始懊悔，就开始怨憎。
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怨恨命运对她的安排。
“有时候我甚至也会怨恨你，怨恨你对我太好，让我不知天高地厚；也怨恨你对我太好，给我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我永远走不出来了。”
宋晚凝的眼里带了点点泪花，她抿着唇，带着深深的情愫，凄楚又眷恋地看着沈凡。
“我被你的爱，永远的困在了过去。”
“因为我永远无法和现在的你、未来的你共度时光……”
所以只能一遍一遍的反刍过去的美好。
听着宋晚凝说的这些话，沈凡百感交集。
可能真的是命运弄人吧，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看着这样楚楚可怜的宋晚凝，沈凡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他握上宋晚凝冰凉、柔软的手，一字一顿的说:“你要好好活着，不然我一定会将有关你的一切，都忘的一干二净。”
宋晚凝被沈凡严肃的神情逗笑，她弯了弯眼眸，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少来这套。”
“你骗不了我的，你最心软了。”
宋晚凝相信，自己如果就这样逝去，沈凡一定不会忘记自己。
她甚至有些期盼着这样的未来，毕竟还有什么比死亡更永恒的镌刻方式呢？
宋晚凝回握着沈凡的手，意识有些涣散，她仿佛看见，自己穿着那天晚上在橱窗里看见的白色婚纱。
她仿佛听见沈凡穿着白色的礼服，笑着对她说:
“我原谅你了。”
“我们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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