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真是，…太不该了。
我目光移动，缓缓慢慢，扫过了旁边几十万百姓们的面容：
那里面，有面黄肌瘦的、有十指粗糙的、有从小啃粗粮喝冷饮的，……
他们真的该死吗？
“……”我又想起，
想起我最开始遇见暮长歌时，我看见他的那一眼、那一面、那一瞬间，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不点。
10.
小不点当时被我救下。
我不知道他是传说中的天生魔种。师父师兄不在我身边。我只身一人，随意晃荡在一片仙界的旷野上。
随手救下他的时候，我原本还以为：那只是一只好玩的小兽。……可一不小心救下来了，我才发现，那居然不是小兽，而是一个小孩。
“……”我吃惊地看着手里这个满身是血的孩子，突然就没了玩的心思。
而那小孩一边不停咳嗽，
一边哑声问道：
“……你。救了我？”
“……”我拧着眉头，没有回答。
我动用修为，迅速地将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
我试探性地反问他：
“瓜娃娃⊙ω⊙你咋个会伤成这样啦？”
“……”他也没回答我。
我看了他小片刻，知道他危在旦夕。匆匆忙忙，赶紧为他疗伤。
11.
这个小不点好瘦。
又瘦。又小。
我将食指弯起来，足以圈住他的手腕；我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时，他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吹，他就可以变成飞灰。…随风散尽。消失不见。
他没有修为，身体孱弱。想要为他治疗，还挺麻烦。…用不了灵药，只能用凡人所用的草药。
我于是抱着他，在这片荒野上，四处寻找可供凡人用的草药。……我和师父师兄他们传音，说了一声：我近期不会回去。
我怕那孩子乱跑，回头我找不到他，他就死了。……我于是翻出了一个竹篓，将他放进了竹篓里。背着他，一路找药。
他一直没说话，任由我对他做着这些。他似乎看得出来：我很厉害。……于是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看着我一路为他找药。
……
最开始，是我在找。
后来，他渐渐地帮忙一起找：早点找到药，他也早点好转，可以少些痛苦。
我陪了他好几个月，心里还挺喜欢他：话不多，人老实，一看就是个乖小孩。
可是他好瘦，小脸瘪瘪的，…如果能再多长几两肉就好了。
……
几个月后，小不点的伤终于全好了。
他从未提及他的身世，也从未提及自己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我则是从未提过我的名讳，也没告诉他我师从何人。
伤好之后，我要和他分开。
临别前，我将他送到最近的一座城镇，在镇上一座小客栈里落脚。
……
……
到了临别时的那一天，
一个瘦小的小孩，突然拿着一本小话本，朝我亦步亦趋、走了过来。
我那时正站在客栈的一张竹桌旁，清点着桌上的药，想着要把最后那点儿草药留给他。
“……”他那时才那么一点儿高。
他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爬到了竹桌旁边的那张竹椅上。
然后，他站在竹椅上，凑过来，小小的孩子，……突然就亲了亲我的嘴。
我：“……”
我怔了下。
然后，我看到他按照他手中那本讲述男女情爱的话本，
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跟着念道：
“……从今往后，陪我身边，”
“永不离我，可好？”
我：“……”
我又怔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有些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心道自己居然被个小孩子给夺了初吻。……这真是没天理了。
我没想太多。为了哄小孩，我随口答应道：
“嗯。好。”
我口头应允着，心里却想：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情情爱爱？
我只当他是好不容易进了城，小孩子心性，难免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见到什么都想要学一学。……毕竟，这些日子下来，在我面前，他总是很孩子气、又乖巧可爱。
我以为，他只是不知道在哪寻了一本讲述男欢女爱的小话本子，就跑来和我玩耍。不可能动了真情。……起码，也不可能以后都还这样。
而他也不知道我所想的。
他只不过是听到我应允，就满心满眼的欢喜，亮晶晶的，闪闪发光，闪亮得让人简直移不开眼。……
“……”我看着他，只是看着他。
只不过是看着他。
我看着看着，心里就清楚：“我真心喜欢这娃子。”
可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笑，笑他年纪好小。
笑他好小，笑他好傻，在最小最稚嫩的年纪里，当然见到一个对他好的，就会轻易斥诸喜欢、付出真心。
我不信他以后还能这样，就算能，我也没有龙阳之好。……总之，他最后勉勉强强，才舍得和我分开。说他以后一定会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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