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脏怎么处理？”
带吴意检查的那个研究员问。
“处理掉就好了，”
洛尘的母亲低着头，手里操纵机械手术刀的动作不断，
“也没有普通人的身体能接受他这种改造人的心脏，既没有移植价值又没有研究价值。”
“虽然……但是总感觉怪浪费的。”
洛尘父亲抬了下眼，隔着医用口罩朝那位研究员笑了一声，
“那一会你拿回去红烧吧。”
“哎靠，洛哥你真恶心！手术结束后赶紧处理了吧，给我整出阴影了。”
“想偷懒就直说，还怪我。”
“嘿嘿，其实我的确也有点事，一会要约会去。”
“确定不是约p？”
“啧，你主刀呢，认真点。”
“行了，”
没一会，洛尘就听见他父亲说道：
“已经开始收尾，不用你了赶紧走吧，我都怕你憋坏了。”
“哎矜持点！”
研究员笑着骂了一声，收拾收拾走出了手术室。
在他转过来的瞬间洛尘才看清他的长相，原来这竟然就是那个被吴意他们称作博士的人，只是这时还很年轻。
而后来他和洛尘父母的分道扬镳，在这时早已出现了观念分歧的端倪。
随后，手术并没有很快完成，甚至可能超过了预计时间，以至于几个助手都纷纷抬头看了眼时间。
“主任，麻醉时间是不是需要延长了？”
“嗯，”
洛尘见到他父亲点了点头，
“再加半个小时。”
“啊……但我们刚刚不是收尾了吗，现在这是在……”
“我有把握，吴意会是有史以来唯一能真正成为系统核心的人，我要更精准一点，再检查一遍。”
“那要不我先回趟家？现在有点晚了，”
洛尘听见她母亲的声音很温柔，
“尘尘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行这也不用帮忙了，你顺便把心脏拿出去处理了吧。”
“ok。”
很快，她收拾完毕，拎着一个银色的密闭医疗箱走了出来。
她神态毫无异样地走到门口，却在开门的时候朝洛尘藏身的位置很快的瞥了一眼。
于是洛尘跟了上去。
在大门即将关闭前他闪身跟了出去，最后一眼扫过那个远处的手术室。
他看不见躺在那的吴意，但却能看见正对着门口的父亲。
虽然这个人已经在印象中非常久远了，唯一清晰的记忆也十分残忍。
但他却忽然有种感觉，这个突然加长的手术，可能是他和吴意身体接触时有莫名反应的开端。
大门合上的时候，他抬手扯了下衣服的帽檐，低头跟着远处女人的背影走去。
她没有从走廊大厅出去，而是进入了一个安全通道，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接着进了一间实验室模样的屋子。
屋子门口是有人脸、虹膜、指纹以及声纹识别锁的，门厚得仿佛一堵墙。
洛尘走到跟前正想思考一下该怎么进去，却发现在门锁的位置加了一层医用口罩，门没有锁上。
他抿了抿唇，压低了帽檐走了进去。
他不能直接把那颗心脏拿走，因为这颗心脏不属于他的身体，他带着这个心脏就不能通过存档，而是需要再次经历时间回溯。
可这颗心脏不管装在多坚硬的箱子里都避免不了时间的撕裂，他不能让这颗心脏有任何意外出现。
然而不知为何，分明没有沟通，他母亲却似乎也意识到了类似的很多问题。
甚至谨慎到没有直接和他进行任何接触，避免发生时空悖论以至于产生不可控制的影响。
“你能扫描一下那颗心脏么？”
洛尘的声音很低，他和系统无法像吴意一样在大脑内部沟通。
＜不能，我现在能重新启动的部分不到20％，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做到的，这也是你们自找的后果＞
洛尘没理会这低级的小学生式抱怨。
他隐在实验室的暗角里，习惯性地先观察了四周的情况。
这里的环境光线很暗，然而四处都映着绿森森的光。
洛尘在看向光源的那一瞬间，忽然就觉得一只手把沉在脑海里的记忆拽了出来。
数百个小型圆柱状玻璃容器规则地陈列在室内，每个容器都比人高，绿色的培养液几乎全部蓄满。
而每一个容器里都漂浮着一个人影，他们的大脑连着整条脊背都被数条黑色线路牵引连接。
这就像是一个体外的人造子宫，每个人影的身量都是成年人大小。
这些人造人并不需要漫长且属于他们自己的成长。
洛尘在昏暗的光线中寻找母亲的身影，忽然远处传来几声金属碰撞铁盘的响动。
他不发出一点声音地走了过去。
靠近实验室里面内墙的位置是个小型手术室。
一个穿着研究院制服的白色身影站在手术床边，那上面躺着一个人浑身插满管子，以至于完全看不清脸和身形。
他应该是躺在那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仪器的悬浮屏上显示：人造循环使用时间已经七百多个小时了。
人造循环？
人类的循环系统以心脏为核心，那难道是说……他母亲要把吴意的心脏移植进这个人的身体里？！
这个人到底是谁？！
洛尘有些迫切地靠了过去，却无法透过那人脸上麻乱的输送管中分辨出清晰的样貌。
“他是谁？”
洛尘还是问出了口。
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母亲手里的动作倏地一顿，片刻后才开了口：
“我不知道在数十年……或者二十多年后他叫什么名字，”
她的母亲并没有回头看他，依旧非常认真的操作着那些精细的仪器，
“他是个失败品，因为并没有超越人类多少，情感和思维模式也毫无改进效果，本来是要处理掉的，因此就没起名字。”
洛尘原本想直接走进去看，可周围的透明玻璃完全封闭，
“你不能进来，这里是无菌环境，我知道这颗心脏对你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不然你也不会……几乎拿命来换。”
洛尘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垂眼看了下自己裸露在外的手。
那上面的皮肤开裂着横纵交错的撕裂伤，经过治疗也仅仅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不过由于血迹清理干净了，清晰的伤处更显可怖。
“我……没什么能偿还你的，所以会用尽全力让你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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