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白氏叹了口气，倒不是为了钱，既是已经决定救人，她也做好了出钱的准备，只是这孩子还这样小，她喃喃道：“若是他娘知道了，该多伤心呢。”
郎中一拍脑袋，终于想起了眼前这对夫妻可不是床上这孩子的亲眷，他提醒道：“你们还是要快些把他父母找来。”
“不然之后的诊费、药钱可都要你们自己出了。”
他这也是怕到时再因着钱不够而耽误了伤者的治疗。
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见过，诊费他可以暂时不要，可是抓药的钱呢？
还是把人父母家人找来更好。
江明顺回来的很快，他手上拿着个钵头，里面是捣碎的草药。
郎中亲自动手给躺在床上的人敷了药，拍拍手，站起身道：“若是有事就出来找我。”
待郎中带着徒弟出去后，白氏将郎中方才同她说的话告诉了江明顺，又与他说了齐少爷的身份。
江明顺诧异地仔细看了看，果真有些印象。
不怪他一时没认出来，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刚经历了一场打斗，不仅脑子发懵，身上也是疼痛难忍，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旁的人？
眼下经这么一提醒，他隐约也想起了些东西。
“既如此，”江明顺从荷包里取了一块小银锭，估摸着有二两的的样子，他把银子递给白氏：“我去齐家找找，若真是齐家的少爷，眼下恐怕已是找疯了。”
“我先去探探情况。”
“你便先带着两个孩子在这儿守一会儿吧。”
白氏点头同意。
江锦瑜蠢蠢欲动想要跟着出去，她还没去过齐家呢，听说是广信县最富有的人家，她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富裕法。
江明顺一眼就看出了自家闺女的小心思，难得强硬地拒绝了：“不能带你去。”
“人家丢了孩子，正是混乱的时候。”
“好吧。”江锦瑜垂头丧气地答应了，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爹娘去哪都要跟着，真不方便就算了。
江明顺欣慰地摸摸闺女头顶，拿着赶车的辫子转身出门。
江锦瑜百无聊赖地站在床榻边。
齐少爷的生命体征目前看还是比较平稳的，没有什么不好的症状，只是始终陷在昏睡中无法醒来。
期间江小弟醒了一次，可能是因着在陌生地方，里头的味道又不大好，一向乖巧的孩子竟突然开始哭闹不休。
“娘，”江锦瑜看了看门外道：“你带弟弟去外面走走吧，我看着就行了。”
“你不害怕吗？”白氏有些迟疑，她担心闺女一个人在陌生地方会害怕。
江锦瑜摆摆手，往里靠了靠：“不怕，若是有事，我就出去找你们。”
“成，”白氏答应了，临出门前还嘱咐道：“我就在门口，你出来就能瞧见。”
“或是去前面找郎中也行，别害怕。”
江锦瑜还真不怕，她是守着个受伤的人，又不是尸体，没什么好害怕的。
江明顺回来得比预想的要慢许多，也不知是不是遇上了意外。
江锦瑜实在无聊，涣散的目光漫无目的落在病床上。
病床上的人胸口起起伏伏，手指偶尔抽搐一下。
咦？江锦瑜精神一震，死死盯着露在被子外头的手指。
一、二、三……果然又是一下抽动。
江锦瑜轻轻拍了拍那只手，手指蜷缩的幅度果然更大了。
一时也顾不上出门叫人，她试探地靠近床头，轻声叫道：“齐少爷，是你吗？”
“你醒了吗？”
或许真的听到了叫自己的声音，原本紧闭着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江锦瑜看到了希望，她连忙跑到门外找她娘：“娘，他好像要醒啦！”
白氏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慢走，突然听到女儿叫自己，她立即快步朝屋内走去。
江锦瑜跟在一旁解释：“我方才见他手指动了，便叫了他两声。”
“不成想他眼皮也动了一下，我估摸着是快要醒了。”
“娘，去把郎中叫过来吧。”
白氏凑近看了看，床上的人仍旧像之前那样躺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她向来不怀疑自己女儿的话，既是她说动了，那必然是动了。
“鱼娘，你在这儿守着，娘去叫郎中过来。”
“千万别跑出去！”
江锦瑜站在旁边乖巧点头。
眼见白氏走远，之前明明已经有动静的人此刻又好像又全无知觉了。
江锦瑜没忍住在他手背上戳了戳：“你到底能听见吗？”
自然没人能回答她。
不多时，郎中匆匆赶了过来。
把过脉后，他轻轻掀起少年紧闭的眼皮，仔细端详片刻后，郎中脸上表情放松了许多。
他从医箱里拿出一套银针，指挥着徒弟给少年脱下衣裳：“是有了要醒的迹象。”
“我现有一套针法，或许能刺激他快点醒来。”
白氏把江锦瑜往旁边拉了拉，让出些位置以便于郎中操作。
可能是真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一套针还没下完，床上的少年就睁开了眼睛。
郎中眼疾手快按住了他：“别动！”
少年反射性地想要出手，却被早已在旁边准备好的徒弟按住了手脚。
郎中一边继续下针一边道：“你可还记得方才的事？”
“我是郎中，正给你扎针哩。”
“你别再动了。”
少年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下，似是在回想起了什么。
齐彦珩仰躺在床上，只觉得脑袋又胀又痛，眼前还一阵阵发黑，他微偏了偏头，确定痛感正是来自于后脑勺。
郎中还在继续施针，齐彦珩却闭上了眼睛，眩晕感让他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只能通过闭眼来缓解。
他努力压制晕眩和恶心，回忆上午发生的事。
可惜直到郎中施完了针，齐彦珩也没想起自己为何从山林到了诊所。
他的记忆停留在了匕首刺中野猪颈部的一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遮住了他的视线，而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直到方才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江锦瑜见床上那人又闭上了眼，半天也没睁开，不由有些担心。
她拉了拉郎中的衣角，小声问道：“郎中伯伯，他怎的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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