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外面的天还是黑漆漆的，墨色的天穹上点缀着一颗颗亮晶晶的星辰，天边一轮弯月。
李向东听到厨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起来拉开窗帘一角，看看天色，这个年代没有任何污染，天空都是那么的纯净。
厨房里面，四姐李贞和赵素芳都收拾好了，铁锅里冒着热气，五妹李平竟然也起来了。
“五妹儿，你起这么早干啥？”
李向东拿葫芦做的水瓢舀水倒进脸盆里，胡乱的洗了脸。
“我昨天听见你说的话了，我也要一起去挖地黄。我也可以给你帮忙。今天是礼拜六，我正好放假。”
“你太小了，在家好好睡觉吧。不睡觉不长高个。”
李向东爱怜的摸摸五妹的头，这个妹妹从小就听话懂事，长大了也是心最纯厚的。
“不，我要去，卖了地黄买肉吃。”李平很坚定。
“好吧，你去了之后看我们怎么挖，还有，一定要保密呦。”
母子四人用蓝布包了四个饼子，夹点咸菜条，当早饭。
有人背着荆条筐子，有人背着背篓，李平则挎着一个小竹篮子，再带上四把小铲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走到河边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李向东先做示范，挖了一颗粗壮的地黄出来，“娘，四姐，五妹，你们看，地黄是多年生的，你们尽量选比较大棵的挖。挖的时候小心点别把根挖断了。”
母子都是天天干农活的好手，一听就会，很快分散开，各自开挖。
玉兔西隐，金乌东升，李向东看看手边的背篓，已经有大半背篓了。估摸着七点多了，赶快站起来招呼母亲。
“娘，您先回家吧，一会儿该上工了。”
赵素芳背着荆条筐子走过来，里面挖的地黄又粗又胖，还很完整。
大家把各自挖的地黄都倒进赵素芳的筐子里，又在上面覆盖上杂草。
赵素芳背着沉沉的筐子回家，路上碰见出门倒脏水的牛大婶子。
“素芳啊，起这么早去割猪草啊。”
“是啊，牛大嫂，趁着没上工，先割点。”
“你是真勤快啊！”
看着赵素芳走远，牛大婶子撇撇嘴，勤快有啥用，堂堂大队长夫人天天窝窝囊囊的，挣点钱都被婆婆搜刮走了。
李贞姐弟三人找了个平坦的空地歇口气，顺便把早饭拿出来吃。
吃一口高粱饼子夹咸菜，李平皱皱好好看的小眉毛，“二哥，要是还有肉吃就好了。”
“小馋猫，还想天天吃肉啊！” 李贞打趣。
“对啊，还想天天吃糖，吃罐头，吃鸡蛋，喝橘子汽水，还有麦乳精！”
“哈哈，五妹儿等着，二哥很快就帮你实现愿望。”
姐弟妹三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吃完了早饭。
“行了，这儿附近大的地黄挖的差不多了，咱们往远处走走看。”李贞站起来和弟妹说。
“四姐，你们往东边走走，我去河中心看一下。”
李向东突然很想去看看，这种直觉很强烈，就像有什么东西再召唤他。
“你去河中心干啥？河水这么深。那就是个高土坡，有啥好看的。”
“我去看看嘛，正好看看河里有没有鱼。”
李向东把上衣脱了，手里拎着荆条篮子就跳下水。
农村的孩子从小就瞒着大人下河游泳，李向东的游泳技术不错，潜水，漂死人（仰泳），狗刨都会，李贞也就不再管他，戴着李平往东边走了一段距离，继续挖地黄。
李向东游上岸，甩甩头发上的水，又把裤衩脱下来，拧干水再穿上。
这个高土坡是河中间的一个狭长的小岛，宽度一百多米，高度三百多米，长度大概在五百米远。
这个小岛上面除了一点野草野菜，就是几颗树。
因为地势凹凸不平，面积较小，不方便种粮食，所以除了一些戏水的孩子偶尔上来，没有其他人会为了割猪草涉水过来。
李向东记得上辈子游完泳来过这个小岛，一群孩子在岛上疯跑半天，啥也没发现。
既然游过来了，看看有没有地黄吧，李向东拿着小铲子开始挖，这边可能没有人踩踏的缘故，地黄长势要比对岸好一些，每一根都肥肥大大，特别喜人。
走着走着，就快爬到小岛的最高处，李向东坐在一棵枫香树下面歇脚。
这棵枫香树是李向东在惠川县看到的唯一一棵，是谁种在这儿的呢？
也许是鸟儿吃下了枫香树的种子，又把种子和粪便遗落在这里，也可能是随着十几年的大洪水冲过来的。
不管怎么来的，这棵枫香树安安稳稳的在这儿扎根生长，等到秋天的时候，就变成一树火红。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说的就是它了。
李向东捡起一根干树枝，扒拉着绿葱葱的野草，突然，一抹红色印入眼帘。
“咦？是什么东西，红红的，像蘑菇。”
李向东凑过去仔细看。
惠川县没山，也就没有四川东北地区那么丰富的菌子资源，但是如果夏天雨多，腐朽的木头上会生木耳，有茅草的地方会长一种白色的小蘑菇，细细的杆，薄薄的伞盖，当地人叫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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