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生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打电话回来说警局有公务，晚上不回家。
周冬凛下意识认定营救影子的行动开始了。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黑暗中，他几次想从窗户跳出去赶往福民医院，可看着身边雪莉和小床上清凌的身影最后还是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微微亮，不到六点他便洗漱完毕。
雪莉以为他出去晨练，嘟囔了两句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离开周家，周冬凛自行车骑得飞快。
加上路上没什么车，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外白渡桥。
日军进驻公共租界前桥上驻守的英美士兵便已经撤走。
日军进驻公共租界后日本人设的检查站也全部撤销。
周冬凛过桥时只有附近捕房负责巡逻的警察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不过就算有人拦他他也不怕，岩井英一前几天已经托人把《新中国报》的记者证交给他。
整个上海除了日军设的军事禁区他进不去，其他地方可以说畅通无阻。
又骑了不到十分钟，周冬凛赶到医院附近。
他过来完全就是个无头苍蝇毫无半点头绪。
因为担心影响张大海他们的部署，只好推着车在医院对面的人行道上走，边走边用余光关注医院大门。
时间刚过六点半，路上行人稀少，不过医院门口开始有摊贩聚集。
一个个卖早点的摊位在医院两侧的人行道上支起桌椅板凳。
周冬凛正要推着自行车穿过马路去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侧后方传来两声微响：
“嘶~嘶~”
他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周春生的大脸印在身后一间底层住户的小窗玻璃上，窗子开了一条小缝。
周春生伸出手指朝周冬凛的后方指了两下，周冬凛看过去，那里有一扇小木门。
再回头时，周春生的大脸已经消失。
门开了，里面是一条漆黑的走廊，两旁堆满杂物。
周冬凛将车推了进去，看见周春生站在右侧一间用木质楼梯下部空间隔出来的小房间门口。
周春生伸手指向周冬凛身侧的柴爿垛，周冬凛心领神会的将自行车放在柴爿垛上后进了小房间。
这种楼梯下的小空间一般都用作杂物室，不过现在上海住房紧张，很多二房东都将它利用起来对外出租。
周春生藏身的这间小房间最多不超过3个平方，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家具也塞不进去。
不过因为多了一扇临街的窗户，让整个空间显得不那么压抑。
周冬凛快速扫了一圈房间，发现窗台上积满了灰，周春生身后还有一个木马桶，刚才他应该就是坐在马桶上给自己发的信号。
“哥，你怎么来了，他们通知你了吗？这房子你租的？”：
周冬凛说着正要往床沿上坐，周春生一把拉住他：
“别乱坐，全是土。”：
说着用手比了两指的宽度：
“屁股搭一点就行，别留下印记。”
“那我还是站着算了。”
周春生一屁股坐在马桶上：
“他们不是不让你过来吗？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家里都摆平了吗？有不在场证明吗？”
“什么不在场证明？”
周春生从兜里掏出一张住宿的收据在周冬凛面前抖开，收据上的时间是12月21日也就是今天：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出来做事先把人证物证留好。”
“我是记者，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解释。”
“行，当我没说。”
周冬凛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周春生随口答道：
“我是过来看戏的，你看这房子像租的吗？”
周春生在收到张大海通知后料定他们短时间内便会动手，他过来也正如他说的是过来看热闹的，不过也有一些小目的：
一是观察共那边的行事手段，二是想搞清楚林飞为什么为死心塌地的跟着那边，三是想着会不会发现一些小意外。
他在昨天下午四点半赶在天黑前已经过来踩过一次点。
沿街寻找藏身点时发现这个小房间窗台上积满了灰，从窗户望进去里面的状态也是许久没有人住过。
于是在警局附近的旅馆搞定“不在场证明后”于傍晚7点半猫进了这里。
他在踩点时摸清了日本人的大致部署，像周冬凛介绍道：
“得亏我发现你及时，再过去两个铺面就是日本人的暗哨，看见油条摊上穿灰西装那小子没？汇山捕房的日探！旁边馄饨摊上坐着的那个小工是吴四宝的人，我判断他们藏在医院北边的余庆坊，还有医院南边的学校里应该也有暗哨，他们这次的任务不好办，反正我是没想到破局的方法。”
周冬凛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周春生观察的竟然这么细，用惊讶又崇敬的眼神看向他。
窗外透进来的光印在周春生脸上，周冬凛这才发现上面有两个黑眼圈：
“哥，你在这里守了一晚上？”
周春生叹了口气：
“只可惜一直没看到好戏，正好你来了，你盯会儿，我补个觉，等下开演了叫我。”
说完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哥，昨天一晚上都没什么发现吗？”
周春生闭着眼睛道：
“也不是没发现，看到老张的女朋友了。”
“老张？哪个老张？”
“咱爹的司机张泽元啊！”
“啊？没听说过老张有女朋友啊！你快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昨天我刚在这里坐下没多久就看见老张把车停在医院门口然后上了楼，不到十分钟一个女的勾着他的胳膊紧紧贴着他下了楼，两人上车后就离开了。”
“那女的长什么样，好看吗？”
“这么远，光线又不好，那女的脸上还戴着口罩和眼镜，根本看不清，不过身材挺不错的，又瘦又高，估计得有一米七。”
“这老张，平时闷声不响的，艳福不浅啊。”
周春生睁开眼看向周冬凛：
“你小子应该去干小报，专门搜集明星绯闻，肯定比你现在干的好！”
“那我可干不了。”
“干不了就好好盯着，别耽误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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