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呢！”
苏老太太还没出声，苏家二嫂就冷冷瞥了那人一眼：“又没让你孝敬俺家小姑子，你赶着吃屎似的叫唤啥？你想孝敬还没这个机会呢！俺们老苏家的可都是自家人，你瞎扯啥伺候不伺候的！你是地主家的长工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真忘不了想犯贱去伺候人你就滚去剪了自个下面放水的玩意去伺候啊！管俺们家的事做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你！”
“你啥你，话都说不明白还想当碎嘴子，你贱不贱呐！俺家闺女当侄女的就喜欢孝敬自个小姑姑咋的了！难不成非要跟你似的，长的跟个倭瓜似的，一看就是不孝子！三棒子打不出一杆屁的废物蛋子！”
“你！！！”那汉子气的脸红脖子粗，抬手就要打过来。
“咋的！”苏家二哥板着脸，握紧拳头，高大的身影稳稳的挡在了自个媳妇跟前：“只许你说俺小妹不许俺婆娘说你？”
想栽赃谁呢用伺候两个字？
真当没念过书的都是傻子啊？
万一要是被纠察队的听到了，可是要被抓去教育的！这狗爹养的畜生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你先说小姑姑的，你坏！”苏小鱼鼓着腮帮子，小手指着那人，奶声奶气的怼道：“坏蛋！”
周围看戏的人默默挪开脚步，试图远离这一家子脑子不正常的人，于是老苏家周围一圈成了净土。
苏淼淼笑的乐不可支的倒在自个娘身上：“娘，咱家二哥二嫂真给力，小鱼也厉害。”才三岁就知道怼人了。
说完苏淼淼从自个身上的小布袋里抓出了一大把香甜软糯的红薯干子，她刚从商城里买的：“来，小鱼，你拿着装口袋里，跟你爹娘一块分着吃。吃完了小姑姑这里还有。”
苏家二哥正想拒绝，就听自家小妹道：“快拿着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护着我呢。”
苏家二哥看自个小妹笑的高兴，于是就张开手接了。
苏老太太看了一眼没拦着，她确实很满意老二家的刚才骂的那么一通，也算是有她当年的几分风范吧。
……
苏家人身后远远的跟着沈家人，他们跟在队伍的最末端，安静的像是透明人。
“小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沈宜然动作小心翼翼的拽了下自家小叔叔的泛白衣摆，生怕拽坏：“好多人……”好多不喜欢他们的人。
沈宜年背着背篓跟在旁边，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大人们沉甸甸的脚步声和议论声，小孩子们咿咿呀呀的哭闹声。
耳边的声音很吵，气氛也让人有些不安。
沈烬望着前面的队伍，脑海中总是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的事，他低下头看着小侄女，抬手按在了她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泛黄的小蘑菇头上，低声的安抚着：“别怕。”
因为这一次被批的人，不无辜。
-
一上午，各个大队都没有上工，都站在大队口等着。
临近九点苏家庄大队的人守在村口，小孩子们无聊了就哇哇叫，大人们说着闲话，耳朵像是有啥过滤功能一样，不管周围有多吵都不妨碍他们聊八卦、分享等会批斗坏人的词。
苏淼淼咬着红薯干，哥哥们早就给她抢了一块阴凉地坐着。虽然远离前排，但好在耳边清净。
“小姑姑，喝甜水嘛？”苏小鱼坐在苏淼淼旁边，苏老太太看到附近有野菜就带着家里人去挖了，反正也没啥事干。她还是记挂着昨晚没能挖野菜的事儿呢。
对苏老太太来说，吃了亏比挨巴掌还难受，浑身刺挠，心里也怄得慌。
苏淼淼接过苏小鱼手里的水壶，顺势递过去一颗奶糖：“吃吧，这是你背水壶的奖励。”
“谢谢小姑姑~小姑姑你真好！”苏小鱼坐在自家小姑姑跟前，手里拿着糖小脚晃呀晃，浑身写满了高兴。
小孩子就是好哄。
苏淼淼余光看到了身后的人，明明站在太阳地里干晒，却仿佛站在了黑夜里。
苏淼淼咬了一口红薯干，嚼了嚼，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候，前面眼尖的人开始喊了：“快看啊，冒头了冒头了！”
苏大林闻声也敲打起了手里的锣，为了配的上锣，他气沉丹田，嗓门大的出奇：“苏家庄的，快起来了，县里的队伍往这来了，都赶紧准备准备，别忘词了！”
“啊？好咧，俺准备了好多词呢！”
“那你就说呗，别到时候结巴了。”
“俺才不会结巴呢！！！”
县里的队伍来了。
苏家庄大队的人沉默的看着满脸血浑身浓痰粪便的人，忍不住有些作呕，但更多的是恐惧，因为头破血流的不止有大人，还有妇女和半大孩子。
太吓人了，真的，光是看着这副惨状，腿都开始抖了。
苏大林是个当大队长的，看到社员们被吓得不敢动，于是敲锣给众人打气：“谁第一个来！”
众人腿打着摆子，脸色苍白，好一会都没人吭声。
直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我来！”
老高收起了烟杆子，站了出来，他冷着一张本就凶神恶煞的脸，高声道：“卖国贼不得好死！卖国贼天打雷劈！卖国贼根本不配当华国人！”
说完老高下去了，下一个人上来，结结巴巴道：“卖国贼猪狗不如……”
渐渐地后面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骂的话也越来越有底气，心里想着要比前面一个人骂的多、骂的好。
苏家人站在后头排着队，都是按顺序上去的。
苏淼淼看着那一幕眼底并没有情绪，只是跟着自个娘的嗓门，浑水摸鱼罢了。骂人又不给发奖金，何必出大力气呢。
反正卖国贼能被抓到这里，她也是出了几分力的。
老高坐在树后头，听着那些人越来越刺耳的话语，目光看向了沈烬：“跟你原定的有点不一样吧。”小驴子能耐，但也没能耐成这样。
沈烬没出声。
他的计划是让那群人出面保卖国贼，自己露出马脚，最终肯定是全员落网，但不会这么快就抓到。毕竟摇钱树盘根错节，怎么可能轻易倒。
“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
沈烬缓缓摇头：“不安全。”
老高一听，觉得也是，现在谁敢打听卖国贼的事，都避之不及呢。
就跟从前那些人对沈家一样。
只不过一个无罪含冤，另一个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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