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豆点点头，附和着高麦的说法。
高雨拿出钱袋子，称给了小叔二两银子。
该收的，高豆心安地收下，不收，反而不妥，自己出这个钱，让二哥怎么办，怎么想？
“小豆今儿就回去吧，省得你媳妇担心。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就是了。”看着疲惫的儿子，周氏心有不忍，这边能睡下，但肯定没有自己家里舒服。
这里的风俗，下葬的第二天，最亲近的家人还要去坟上祭奠一番，称为圆坟。
高豆确实担心他媳妇，也不知道店里有没有事儿，明天的祭品也需要采买，看来不得不回去一趟了。
“小叔，这三百钱您拿着，家里不剩什么了，明天的祭品还没有呢，你费心给准备一下吧。”高雨把钱交给高豆，以前没钱，两个饼子也算祭品，可有钱就不能委屈了爹，还有娘。
高豆接过来，点点头。跟众人招呼一声，就走了。
兄弟走了，高麦也就不留了，“娘，高兴若有事儿，就派人去喊我，半夜也没关系。”
周氏欣慰地应了一声，老大的丧事她很满意，起码这几个孩子没让她失望，手足之情，不是嘴上说说的，在紧要的事儿上才看的出来。
……
高雪送走了两个叔叔，回屋先探了探高兴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忙又去换了个凉帕子。
地窖里存的粮食未动，高雨去拿了一些，煮上一锅小米粥。刚高米送了几个馒头过来，晚上的主食也有了着落，再来几块豆腐乳，饭就齐了。
简单吃过晚饭，便关了院门，外面冰天雪地，屋里则暖暖的，这就是常人之福。
昨天没顾得上看高粱留下的包袱，高雪刚吃完饭睡不着，好奇地拿了出来。
包袱不大，也不重，里面是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还有一封信。
信，应该算是遗书吧，是高粱出任务前写下的。
信中说，他虽然成了百夫长，但三十好几的人了，体力不比小年轻，在军队里是混不出更好的前程了，做完这个任务就准备申请退伍了。能不能批准，还不知道。
听高雪读完，都沉默了下来。
原来是准备要回来了，只可惜……
礼物一共有六份，显然是算着高雨娘的，肯定高粱还不知道人已经没了。
给周氏和高雨娘的都是银镯子，两根一般轻重，没有偏向，只是花纹不同。
给高雨的是一枚银发簪，祥云纹路，虽然做工粗糙但胜在厚重，份量不轻，显然是给大闺女准备的嫁妆。
高雪跟高霜的是一对银耳钉，姑娘大了，该打扮了，当爹的也惦记着每个孩子呢。
书自然是给高兴的，一本千字文，想来也是准备让儿子念点书的。
小布口袋里还有几两散碎银子。
这就是高粱生前所有了。
给最亲近的人都留了念想。
爹是疼爱、惦记着他们的。
只是，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任何声音，人都在默默流泪！
高雪是最先走出状态的，伤心有限度，总要顾着活人的。缓缓精神，起身给高兴端来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
把高兴喊醒，喂他吃下去。
吃完米粥，高兴还是迷迷糊糊的，遗物的事情大家便什么也没说。
等高兴喝了药睡下，周氏才缓过来，“东西都各自收好吧，这是你们爹给的念想。给你们娘的镯子就留给高兴吧，我做主了。”
镯子给高兴，没人有意见。
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话，夜就这样静悄悄地溜走了。
……
早上，高雨最先醒来，穿好衣服先去看了高兴，摸着额头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
去厨房煮上小米粥，贴了饼子。
刚吃过早饭，二叔一家就到了。
高雪上前打了招呼，这次的丧事多亏了两个叔叔操持，婶子也帮了大忙。
功是功，过是过。
总归一家人抱团才像个样子。
“二哥，我爹这事儿耽搁了生意，除了狗剩哥，你再介绍两个来吧，小弟这场病，需要好好养一养，暂时不让他出去了。”
“小兴没再发烧吧。”高水还没说话，王红先问出了声。
“烧是不烧了，病去如抽丝，怎么也要将养一段时日的。”
“这话在理，你们几个也注意着点，如今不愁吃喝了，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亏待了自己。”
高雪笑着点点头，又看向高水。
“这是好事儿，需要几个人手？”
“算上狗剩哥，三个吧，多了怕没那么大市场。”
“这个你不管，去哪儿让他们自己分就是。”
“听二哥的。”
“下午我就去给你招呼人，有什么事儿，也可以让他们干，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
高雪笑着应下。
……
说了会儿话，高豆带着东西就到了。
食盒里一只鸡，几个橘子。
“这是？”
几人好奇地盯着橘子，高雪没办法，只能装着也没见过的样子。
“水果可不好买，我问刘大厨的时候，钱四公子听见了，让人给我送来的，这叫橘子，南方产的，可金贵了，咱们县里怕就只有县太爷跟钱家才吃得上呢。”
“橘子啊，也不知道啥味？”高米突然冒出来一句。
众人都看向了高豆。
“等回来后，大家尝尝就知道了，我可没吃过。”高豆私下里给宋丽留了两个的，不过他没舍得吃罢了。
高雨把昨晚特意留下的馒头放了进去，又提过来一壶酒，一个酒杯，两双筷子。
高兴这样子自然去不了，周氏做主，高霜、高米也留了下来，有心就成，把孩子冻坏了不值当。
……
今日，女眷是可以进祖坟的。
高雨把供品一一摆放好，碗筷安放，酒也倒满，再点上香烛。
众人跪到坟前，三叩首。
香火盆里点燃蜀黍梗，烟火袅袅。
想必地下的亡魂有知，接到了送去的信号，就会知道来祭奠他们了。
亡灵安息，生着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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