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石雕的花瓣开启，露出清远山内部的空洞。
很快，自空洞中吹出清凉的山风，与我当初为师父护法时其仙洞中吹出的灵气不同，这股山风带着隐隐的腥气。
“这风，就是天宫收集的灵气吗？”我问师父。
师父点点头，挥手让我们都退到他身后。
“狐儿，为师要作法了，你们都退远些。
若你我有缘，来世或可再续父子之缘。”
我眼噙热泪，朝师父叩拜后默默退至一旁。
师父盘膝坐地，双手结印，闭起双眼接收来自石雕后的崩坏灵气。
陆加爵和江泉都伸长了脖子去观望，心中有疑惑又没好意思问我。
众人在一旁站了十几分钟，师父的身体开始产生些许变化。
原本满身兽毛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黑色的羽管。
那些羽管自全身冒出头，接着很快生长，约莫长到一指长的大小方才停下。
长出羽管是羽化的第一步。
很快，羽管上包裹着羽毛的角质纷纷碎裂，一根根黑色的羽毛随之展开。
师父浑身密密麻麻长满了这种黑色羽毛。
从四肢到身体，再到脑袋、脸部。
身上的道袍因为长出一层浓密的羽毛而涨碎。
师父已经彻底不是我师父了。
自古便有羽化登仙一说。
但不是长出什么羽毛都能成仙的。
有记载的只有白羽和黑羽两种。
两种羽毛虽然都能消解尸体，但白羽是助灵魂成仙，不死不灭，遨游六合。
黑羽则会将人的尸身与灵魂一同消解。
我师父想出的办法就是借助清远山的崩坏灵气逆向操作，修炼出黑色鸟羽，从而散尽肉身与灵魂。
眼下师父的肉身已经完成羽化的质变，就差最后一步——散尽修为消解自我。
这才是最应该伤心的时刻，可不知怎的，我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只觉得有一口巨大而空洞的包袱塞在心口，我知道那是自己所有情绪。
可那口包袱，怎么也揪不出来，解不开。
我心中估计着是时候了，于是把头深深埋在胸口。
足足过了五分钟，陆加爵凑过来拽了拽我的袖口：
“令狐，你看看，我总觉得你师父有点不对劲呀。”
我抬头望去，原本应该消解完成化作一地羽毛的师父，此刻竟然完好地站在地上。
他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我顿感情况不对，正常程序不该是这样的。
我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
“师父？”
长满黑色羽毛的人形微晃身躯，转过身来。
他脸上满是羽毛，看不出五官。
但我能感觉到，眼前之人不再是我师父，而是一只妖。
一只带着强大邪气的羽妖！
羽妖在看了我十秒以后，脸上的羽毛凹陷，形成一个漆黑的空洞。
“吼——”
羽妖发出怪吼，掌中根根羽毛立起。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黑洞的魔鬼——
萨满的预言——”
我神情呆滞，喃喃自语。
危险，再次降临！
“快跑！战斗准备！”我猛然转身，朝身后众人大喊。
预感到危险来临，我就地翻滚，躲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
如我所料，后边紧跟而来十几根羽毛。
那些羽毛尖端朝前，如利箭一般发出破空之声，全部钉在岩石中。
我刚躲好，江泉他们一行人便从陆加爵手中拿回机枪。
三人各抄一把MP5冲锋枪，并排朝黑羽妖开火。
我探出头去观察黑羽妖，子弹打在那家伙身上不痛不痛。
子弹所到之处，他的羽毛就由横变竖。
子弹从羽毛空出来的身体缝隙中穿过，打在后面的石壁上。
他们一边射击，羽妖一边优哉游哉地向前走。
小五率先打空了弹夹，急忙换弹。
羽妖抓住这个空隙，身体瞬间解体成为漩涡状的羽毛群，原地打个呼哨，眨眼之间到了小五面前。
千百只黑色羽毛像一阵黑风，从小五面前刮过。
羽妖在他身后重新汇聚成型。
再看小五，身子正面插满了黑色羽毛。
羽妖一挥手，那些羽毛离开小五的身体，重新回到它身上。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小五倒下以后，小六大喊一声：
“哥！”
“我跟你拼了！”
小六红了眼，从怀中掏出手雷，拔出销子径直冲向羽妖。
他心知羽妖能躲避子弹，直接把手雷朝他扔很容易再次被躲过。
丧兄之痛让小六失去理智，竟想和羽妖同归于尽。
我大叫一声住手，忙跑上前阻止。
但羽妖一个箭步反而冲到我之前，左手包住小六攥着手雷的手，右手羽毛全部摊开，形成一只巨嘴，一口将小六的脑袋包住。
下一秒，手雷爆炸，将小六的整条胳膊炸得粉碎。
羽妖右手撒开，小六已然没了脑袋，脖颈顿时血如涌柱，倒下时溅了江泉一身血。
眨眼之间，小五小六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江泉人都傻了，仅仅一会儿的功夫，连损两员手下。
眼下离羽妖最近的便是他，下一个死的就是江泉。
果然，羽妖直奔江泉而去。
但他不躲不闪，不知道是真吓傻了，还是手足无措，竟直愣愣地看着羽妖奔过来。
我掏出天火符令，召唤金色火焰。
无奈施法尚未完成，羽妖便已经来到江泉面前。
陆加爵急得在后面直拍大腿：
“诶哟完了！”
可羽妖几乎都和江泉脸贴脸了，硬是没发现他一样。
在原地四处张望。
“我知道了！涂上人血就不会被攻击了！”陆加爵突然大喊。
羽妖丢失攻击目标正茫然间，忽闻身后有人言，急忙转身奔去。
陆加爵一惊，抄起手中猎枪射击。
散碎的弹丸铁珠一齐崩向羽妖。
羽妖故技重施，羽毛预判子弹袭来的方向，纷纷竖起，让弹丸穿过。
但这子弹不同于普通的机枪子弹，火药之中掺杂了朱砂。
朱砂克鬼。
在弹药穿过羽妖身体的那一刻，无数火光似的红点纷纷爆炸。
羽妖身上瞬时如同放了一挂鞭炮似的热闹。
浑身的羽毛全部散落在地，空气中弥漫一股难闻的灼烧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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