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垂着眸,与他擦肩而过,许归期转过头,看着他的身影走远,渐渐消失在雨中,消失在他们来的方向。
等许归期回过神来,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在不远处,长官正和一个哨口的士兵交谈。
长官把手里的伞交给一旁拿着法器的千岩军士兵,自己用空出来的那只手,从怀中拿出一本花名册,递给面前的哨兵。
“东部战区第四军阵,千夫长刻守,报道。
应到一千零七十五人,实到九十七人。”
长官努力挺直了背部,“请点名。”
哨兵脸色复杂地接过花名册,又看了一眼面前稀稀拉拉的队伍。
“将军,您......节哀......”
长官冲面前的哨兵无言地笑了一下。
哨兵心中一颤,低下头打开花名册。
“现在开始点名。
刻守。”
“在。”
长官微微昂首,声音洪亮。
“戎昭。”
“在......”
坐在轮椅上的戎昭,努力地张开嘴,挤出一个声音。
“伯阳。”
迎接哨兵的是沉默,他用红笔在“伯阳”名字后面画了个小圆圈。
“刻时。”
依旧是沉默,哨兵顿了一下,在“刻时”名字的后面也画上小圆圈。
一连点了十来个名字,竟无一人应答,哨兵的精神稍微有些撑不住,他放下手里的花名册,看了面前得胜归来却十不存一的军队一眼。
那九十七个人也看着他,静静地,不说话,沉默在他们中间蔓延。
哨兵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睛压得自己喘不上来气,他的情感已在崩溃的边缘,他特别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哨兵放下花名册,面对众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我还是一个一个问你们的名字吧,这样点名快一些。”
再没有人回应他的话,他真的会绷不住的,哨兵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时,戎昭朝许归期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把轮椅驶到许归期面前。
他手里依旧捧着两个橘子,他拿起一个,向许归期伸出了手。
“给你一个,拿着吧。”
许归期惊疑的四下张望,周围没有别人。
“拿着吧......”
戎昭朝他笑了一下。
许归期慌乱地抬起头,看见面前归来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哨兵,都在看着他。
长官冲他笑了一下,“别愣着,拿着吧。”
许归期茫然地伸出手,戎昭把橘子放在他的手里。
许归期感受到手中橘子凉凉的外皮,这是他在这个梦里所触碰到的第一个东西。
“别这样.....”
他们还在看着许归期,但许归期已经没有力量坚持他站下去了。
许归期用另一只手抓住衣领,缓缓蹲下来。
“别这样......我是会很难过的......”
巨大的悲哀与痛苦涌上许归期的心脏,这好像不是他一个人的情感,这好像是面前所有人的情感,这好像是当时经历过那场战役的人,全部人的情感。
世界的悲哀,降临在一个人的身上。
悲哀和痛楚,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涌上来,痛到他无法呼吸。
许归期想大口大口的呼吸,但他好像呼吸不了了,空气好像纠集在一起,粘结到根本无法吸入肺部。
他死死地抓住衣领,闭上眼睛......
而许归期面前,人群中升起一缕白烟,随后白烟渐渐变多。
长官的身体渐渐化为白烟,但他依旧朝许归期笑着。
所有人都一样,戎昭只来得及和长官对视一眼,笑了一下,身体便已消失,化为烟尘。
远处的天空好像掉下来一块,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不远处的璃月港,像一座冰雕成的模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升华,变成缕缕白烟,消散在半空中。
整个梦境开始快速崩塌,当最后一块天空掉下来的时候,许归期从他的梦中走出来了。
先是右腿的疼痛,许归期猛地睁开眼,挣扎着从石头上坐起来,牵动右腿的伤。
许归期抹了一把眼泪,看见整条右小腿的绷带都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血染红。
一滴眼泪从许归期的脸颊滑下来,滴在他的手上,泪中带血。
那股仿佛是来自世界的悲伤被突然抽去,许归期像是失去了着力点,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像一条快干死的鱼。
他的眼前又模糊了起来,感觉到手里有什么东西,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那东西黄澄澄的。
是橘子......
许归期把自己抱在成一团,心脏的绞痛却没有丝毫缓解。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肩膀一上一下的耸动。
“归期......”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许归期的耳边响起来,许归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在梦中,他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但那个声音很熟悉,是钟离。
于是许归期抬起头,模模糊糊地看见了钟离的脸。
钟离的手轻轻地按在了许归期的肩上,“没事了”,钟离缓缓开口。
真是......该死的安全感......
许归期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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