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苏青青被罗绮花突如其来的提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噎在了那里。她没想到罗绮花居然还记得这档子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有些焦虑，眼睛不住地往肖慕言的方向瞟。
罗绮花敏锐地捕捉到了苏青青的尴尬，她顺着苏青青的视线瞧见了不远处被女客人偷瞄的俊逸青年，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罗绮花俯身凑近了苏青青，在她耳边轻声调笑：“我知道了，那位男子并非你的兄长，对吧？”
“嘘！”苏青青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绮花姐姐小声些，我家相公是个醋坛子，若是被他听见了，我就完了。”说罢，她连忙去瞧远处的肖慕言，肖慕言依旧站在惢娘身后，恭恭敬敬地替她抱着选好的布匹。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肖慕言回过头，对着苏青青微微一笑，然后又转过头去。
苏青青一愣。
——他不会听见吧？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但是方才出门前还因为这档子事哄了他好久，万一又听见了，醋坛子又要翻了……
罗绮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左手搭在苏青青的肩上，右手执着团扇遮上半张脸，在苏青青耳边轻声道：“原来是苏姑娘的桃花呀，我就说那位戴面具的公子看着你的目光不单纯，不像是兄长该有的眼神呢。”
苏青青看起来有些惶恐，连忙摆手道：“你不要乱说啊，我和那位公子只是几面之缘，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外，其他的了解并不多。那位公子只是刚好路过，看见我身陷囹圄出手相助罢了。你也看到了，我的算术不太好，若不是他帮我，恐怕我现在还在摊子上困着呢。”
“不要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女儿家有几个异性朋友也很正常。”罗绮花安慰似的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满不在乎，淡淡道：“我又不是那种头脑被框死的无知妇人，说实话，姐姐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从一而终的感情。”罗绮花说着说着，好像动了感情，越说越生气，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个世道对咱们女子要求的太苛刻了，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一颗心掰碎了给这么多女人，可咱们女人只能跟一个男人，若是变了心，还会被人指责、羞辱，凭什么？”
“……”苏青青闻言，沉默不语。
罗绮花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这样的话好像不该从这个时代的女子口中说出来，或者说，罗绮花的思维比同时期的女子想的更前卫些，似有女性平等意识萌芽的状态。如果此刻只有她们二人，苏青青很乐意和罗绮花多交谈两句，因为在这个时代能碰到这样思维开放的女子实属不易，但是现在这里人多口杂，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恐怕罗绮花会惹上麻烦，就像当时在北溪的自己一样。
“姐姐，不要说了。”苏青青轻轻摇了摇头，制止道：“刚才那番话姐姐与我说说就算了，我听了便忘了，姐姐千万不可对旁人再说这样的话，否则可能会惹上麻烦，知道么？”
罗绮花好似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微微一怔，眼里的光陡然消失，然后又换上刚才那一副娇笑的模样，调笑道：“青儿姑娘真是体贴呀，怪不得你的郎君如此喜欢你。”
苏青青嘴角一勾，道：“姐姐的性子也让我很喜欢，若是有机会能与姐姐一起吃茶聊天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只有咱们二人谈天说地，就没有现在这样的束缚了。”
罗绮花放开苏青青的肩，道：“那还不简单？不知青青姑娘在山源呆多少天，若是得空，我请你吃饭如何？”
“那感情好呀，”苏青青拍拍手，眼中发光：“我今儿正打算在山源逛逛，看看有没有好吃的呢！”
见苏青青得空，罗绮花笑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会在灯市街的明月居摆上一桌宴席，若是姑娘要去灯市街赏灯，顺路也就上来了，届时还希望青青姑娘赏光呀。”
苏青青笑着应允，道：“那就提前谢谢姐姐了。”
二人正有说有笑的，惢娘挑完料子过来了，见二人正在交谈，便笑着问道：“二位在说什么呢？”
苏青青一怔，回过身来，道：“婶婶挑好了？我方才正邀请几位今晚去明月居赴宴呢。”
“赴宴？”惢娘一愣，疑惑地看向罗绮花：“罗掌柜这是……？”
罗绮花闻言，抬手捂了捂唇，笑道：“我与青青姑娘一见如故，所以想邀请几位吃茶聊天。听说明月居里新来了个扬州的厨子，做的一手好汤水，不知几位能否赏光，一同赴宴呢？”
“这……”惢娘看了一眼苏青青，苏青青双手交叠，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惢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宠溺地摸了摸苏青青的头，然后对罗绮花颔首道：“既然青儿想去，那便去吧，多谢罗掌柜盛情邀请，真是麻烦了。”
罗绮花也礼貌地回了个礼，道：“婶婶说的哪里话，青青姑娘招人喜欢，小女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她顿了顿，瞥了一眼肖慕言怀抱的几卷皮毛、布料，道：“婶子这是挑好料子了？”
惢娘点点头，示意肖慕言上前。
惢娘抚了抚肖慕言怀中的料子，道：“这几卷料子用来给青儿、言儿裁制冬衣正好，罗掌柜看看要多少银子，我们下去结账就是了。”
或许是方才和苏青青聊嗨了，罗绮花对几人的好感度大增，本来说是可以打折，现下连钱都不想收了，大方的挥了挥手，道：“嗐，婶子跟小女子客气什么，直接拿去就是了，不用算钱了。”
惢娘连忙制止道：“万万不可。这些料子不便宜，罗掌柜一介女流，孤身在这闹市开铺子想必也不容易，老身不愿占掌柜的便宜，还是按照市价算吧。”
罗绮花一愣，好似有些感动：“……婶子，今日我们铺子买布统统八折，这点子折扣，婶婶就不要推辞了吧？”
惢娘见她没有让步的意思，叹了口气，道：“好吧，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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