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点在孩子眉间的手，轻轻揉开紧皱的眉间，安宁长长呼出一口气。
“可以了。”
闻言，文乐之连忙伸手扶住他，满脸关切，“辛苦安大师，他们以后？”
“血咒术已解，剩下的，就看医院的治疗方案了。”
靠着椅背，安宁双目紧闭，豆大的汗珠不断划过脸庞，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文乐之急忙打开门，示意众人仪式已经结束。招呼守在门口的王兆过来，“快，我们扶安大师去休息。”
朦胧间，安宁触碰到柔软的布料，消毒水的味道，比上次在傅南钦的病房里闻到的要浓一些。
“……还好有安大师，否则……”
“毕竟是禁术……”
细碎的说话声逐渐远去，门扉轻轻合上，躺在床上的人脸色煞白，呼吸微弱，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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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睁眼，安宁便敏锐地察觉不对。
味道变了。
“安大师，久仰大名。”
慢慢坐起身，安宁面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不算宽敞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
床边，站着一位神色阴郁的年轻男子。
“既然醒了，就跟我走一趟吧。”
“这是哪。”
没听到对方说话似的，安宁皱眉，动作略显僵硬地扭动脖子观察四周。
男子阴郁的神情中掺进不耐烦，动作粗暴地将安宁从床上扯了下来，“跟我走。”
不给安宁反应的时间，脚步虚浮，踉跄的来到走廊。
只能感觉到这是一栋小楼，不知具体面积、层数。但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铺设着深红地毯，灯光昏暗，空气中带了些木头腐烂的味道，没有一丝人气。
将人往地上一扔，也不管他有没有力气站起来。男子退到一侧，恭敬地向桌案后的老人行礼。
“太爷，安宁我给您带来了。”语气克制而平淡，面上难掩自得之色。
年轻男子——明海，此刻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
第一次，这辈子第一次抢先一步，做了明景棋没做成的事。
“咳——咳咳——”
明老太爷大力咳喘，听得安宁直皱眉。明海却像是毫无察觉，说话的语调越发激动。
“……在医院，趁特殊部门忙着处理那几个祭品，分不开身，我们立马把人……”
毫不在意明海的激动话语，明老太爷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算是对明海激动的回应。
掀开眼皮，看向虚弱得无法行动的安宁。
“就是你。”嘶哑的声音并不悦耳，听得安宁直皱眉。
“找，铜钱。”
听到指令，明海像是收到圣旨般，撩开安宁的衣袖，将铜钱手链扯了下来。
双手托着，递给明老太爷。
“太爷，就是这个。”
满是褶皱的脸上，终于对他露出笑意。
“你，很好。”
明海大喜。
终于从明家的老祖宗嘴里，听到对他的肯定。
他终于战胜了明景棋。
“二十年前，飞霞山上，是你。”
“你是谁。”
太爷？谁家的太爷派头这么大。
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台灯，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不让一丝光线从外界照射进来。
借着台灯昏暗的光线勉强能看出老人的脸布满沟壑褶皱，皮肤松弛，眼皮耷拉着，要不是刚才他抬了下眼，差点分辨不清五官的位置。
而且这老头子避光不说，喘息间更是带有浓重的腐烂气息。
啪——
一片阴影洒落，紧接着，一个巴掌落在安宁侧脸。
“放尊重点，你以为自己是谁！”
明海手劲不小，打得安宁直接偏过脸去，半个身子歪到在地。
痛快。
挥出去的手微微颤抖，明海被巨大的喜悦笼罩。
在外面不管本事多大，在明家老宅，在太爷的面前，破坏他们多次计划的安大师，被他——明海，一个耳光打得无力还手。
从此以后，这些人在他明海的手里，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
“明海。”苍老的声音唤道，视线终于转向激动的年轻男子，“我和他，单独聊。”
“太爷——”
“嗤——”吐出一口血水，安宁嗤笑。
“怎么，不同意？打算踩在你家太爷头上蹦？”
不等明海做出反应，明老太爷再次开口，“出去。”
闻言，明海身子一抖，后背浸满冷汗，匆忙退出房间。
明老太爷重复又拿起铜钱手链，仔细把玩，粗糙的手指缓慢划过铜钱。拿到什么稀罕物件儿似的，爱不释手。
“就是你，在霜杨甸毁了仪式。”
“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仪式。”安宁轻哦一声，“看我，都睡懵了，血咒术嘛，自然是怕死的胆小鬼，拿来延长寿命的。”
“安大师，没人教过你，你为鱼肉的时候，要乖一点吗？”
明老太爷轻笑，像是遇到调皮的孙辈一般，竟是露出些许纵容的笑意。
“没人告诉你，血咒术反噬，会令你生不如死吗？”
笑声停滞，明老太爷直勾勾盯着安宁，“没关系，有你在。”
轻叩三下桌面，大门再次打开，明海端着木质托盘走了进来。
“太爷，准备好了。”
得到明老太爷鼓励般的笑容后，明海一扫方才被赶出去时的紧张，拿起盘子里闪着寒芒的匕首，走向安宁。
“所以你的意思是，用我的血，来弥补你被反噬后的身体？”安宁笑出声来，傻子都能听出里面的嘲讽。
“就这？”
握紧手中铜钱，明老太爷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你懂什么！这可是神师赐予我们明家的神术，你们普通人根本难以企及，我们是离神最近的人类！”
来不及阻止明海的发言，明老太爷只觉空气中温度骤降，体内血气翻涌。
“咳咳——咳咳——咳！”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夹杂着几坨暗红色的肉块。
明海神色逐渐癫狂，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突然放弃对安宁发表演讲。
“——我才是明家的长子嫡孙，我才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这次也是我先把人带来的，是我！合该让我来继承神术！”
失了智般，原本恭敬中带着惧怕的明海，此刻大步向前，绕过书桌，死死抓着老人的衣襟。
如此近的距离，明老太爷终于看见，明海眼中一闪而过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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