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黎初一手端着粥一手端着汤进来，把东西放在柜子上，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如常，“先喝点粥吧，我怕骨头汤太油你胃会受不了。”
颜堇琛努力做到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将床摇起来一些，嵇黎初一勺一勺喂着。
动手的，张嘴的，皆是在硬撑。
心里没鬼的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偏这两人心里都像是装着歪门邪道，这诡异的气氛，闭上眼睛都能闻到味道，瞎子来了都得说一句，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都知道对方肯定‘不怀好意’，却又都默契地刻意回避，所以当吴铭略微颓废的进来，就看见眼前微妙的僵硬。
颜堇琛目光一侧看了过去，“这么晚有事？”
扰了琛哥的清净，吴铭此刻只想遁地！
可有些事又不得不及时上报，吴铭只得硬着头皮道：“段国松来了。”
颜堇琛风轻云淡问了句：“现在？”
吴铭颔首，“他昨晚就来了，一直等在外面，心姨交代不让他打扰你，但梁老打了电话，说让你见一面再做决定。”
颜堇琛又问：“做什么决定？你们查出来事情是段茉儿做的了？”
吴铭如实道：“你进手术室之后，段茉儿就订了去英国的机票，秦天去机场把人绑了回来。”
颜堇琛听着神色如常，内里杀意四起。
他前脚出事，段茉儿后脚就急着出国，这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那所谓的司机开的三枪枪枪致命，如果当时他没跟着嵇黎初出去，如果当时嵇黎初没那么警惕上了车，现在这个看似一脸平静，实则后怕不安，自责愧疚的小人儿会出什么事，还在不在？
颜堇琛不敢设想，但凡嵇黎初刮破一点皮，他都一定会疯，更何况对方是真的冲着她的命去的。
“开枪的人跟司机查到了？”
吴铭很快回：“司机没什么问题，他在去望初山的路上被人追尾，以为很快就处理好，就没跟嵇小姐说，去接人的车是套牌车，秦天查了段茉儿跟段家的所有账户都没发现异常，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是黑市杀手还是家养。”
颜堇琛脸色很白很阴沉，没有异常那段茉儿跑什么？
“温励寒跟袁姝婕那边呢？”
嵇黎初垂眸听着颜堇琛跟吴铭的对话，一直没什么波动的她，在听见温励寒名字的一刻睫毛还是狠颤了两下。
她不会觉得是温励寒想要她的命，可袁姝婕呢？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被迫分手的恋人海了去，如果真的是袁姝婕，她还真是蝎子拉屎头一份。
男朋友的妈妈因为她的背景嫌弃厌恶她，在他们分手之后依旧觉得她的存在碍眼，连命都不想给她留。
端着碗的手不由发紧，嵇黎初要很努力才能掩饰住心里的酸楚。
颜堇琛余光捕捉到她细微的异常，说不上是心疼还是心烦。
吴铭也察觉到骤然滋长的微妙，只想赶快说完出去别在这儿碍眼，“温励寒没什么动静，袁姝婕跟颜旻佩搬到温励寒给她们安排的房子里后就没怎么出门，通话记录也没有问题。”
颜堇琛视线掠过嵇黎初的脸，面不改色道：“让段国松回去，就说我还在昏迷意识不清醒，等什么时候醒了会给他打电话。”
吴铭听完面露难色。
颜堇琛看破他的欲言又止，“还有事？”
吴铭思忖两秒，声音很低地回：“段国松说无论如何一定要见你一面，你什么时候醒他就等到什么时候。”
颜堇琛疼得说话都费劲，愣是被这句话给气笑，“他是早知道这事是他那好女儿干的，还是怕我查出来真的要了段茉儿的命？你去告诉他，颜家讲证据，如果不是段茉儿，我一定亲自上门替秦天给段家赔礼道歉，如果真是段茉儿，那就只能先说声抱歉，就算是段家上头那位也保不住她。”
吴铭得了指令并没有马上退出去，颜堇琛有些烦了，“你还有什么事一次性说完。”
吴铭看着说一句话就要深吸一口气的颜堇琛，眼眶霎时红了几分，“琛哥，你疼吗？”
带着哽咽，像哭腔的声音让嵇黎初忍不住回头看了吴铭一眼。
颜堇琛脸上冷里掺着怒，“不疼，赶明儿你也来试试？”
吴铭调整好情绪，“不了，琛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嵇黎初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等到吴铭出去后，她轻声问：“还吃吗？”
颜堇琛没说话。
嵇黎初又道：“那我先收拾了，你要是想吃就跟我说，我再帮你弄。”
颜堇琛还是不语。
嵇黎初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忽略他的沉默，“你现在要好好睡觉，我在这儿看着点滴，你先睡。”
她的语气是温柔的，可这温柔总让颜堇琛觉得不舒服，就像是那种带着疏离的客气。
对！
就是这种感觉！
颜堇琛一下就找到精准定位，就是那种对救命恩人，又不能以身相许的感觉。
除了人跟心，什么都可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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