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皇宫城楼之上，那古老而巨大的鼍鼓被敲响，沉闷的鼓声传遍整个汴京城。
九声丧音，天子驾崩！
禁军枪头的红缨被换上了白缨，整座皇宫，人人缟素，天下举哀。
历史总是呈螺旋形地上升，尚在襁褓之中的赵潜于灵前登基，太皇太后郑氏再次垂帘听政。
文德殿上，几位良心未泯之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有怀疑，或觉不妥，然终究寡不敌众，稽首叩拜，山呼万岁。
郑氏再次名正言顺执掌朝政，第一个要办的自然是心头之患，秦王赵君珩！
然，他屡立大功，身负奇功，一时却也难以下手。
董谦明见风使舵，立即献上良计——明封暗贬，夺回秦王手中的兵权。
本以为施行此计颇费周折，不想秦王十分知趣，二话不说便把兵符交了出来。
遂当赵君珩走出慈明宫时，董谦明神色已不复之前恭敬。
“王爷能知趣，太皇太后也体谅你，不愿王爷再多劳累，是以，王爷往后上朝奏事，只需初一、十五来两次即可。”
赵君珩几不可见地颔首，眼神深邃莫名，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并非他忌惮郑氏之权力，而是对付一个人，就要先想办法让她骄傲，骄傲就会变得愚蠢。
一个既愚蠢又骄傲的人是最容易被打倒的。
翌日，皇宫，停灵殿。
偌大的正殿之中，赵谦寻的梓宫静静地陈在那里，下面跪了一地，浑身缟素的文武大臣。
郑氏忙着前朝之事，一应丧仪全交给了赵君珩。
蓁蓁跟着他进宫吊唁，然后竟在人群之中见到了郑长宁与苏月苒！
“他们怎地在这里？”她压低了声音问赵君珩。
赵君珩动了动嘴唇，正欲说，这时礼部尚书前来禀告。
他搀起蓁蓁，一起走向偏殿。国有大丧，宫里人杂，眼下，他不允许蓁蓁离开自己的视线。
菱花格子门合上，礼部尚书道：“启禀王爷，先帝陵寝尚有半年之期，才能完工。是以，吾部商议将下葬之日，安排在来岁夏季前。下官已让司天监占卜了黄道吉日，同时对先帝停灵的事项也做了部署。”
既知赵谦寻并非兄长之子，赵君珩自不会让赵谦寻下葬皇陵。好在，他心中早有计较，此刻只是敷衍地颔首：“嗯，一切事项按照你们说的办。”
“是。”
又敲定了其它细节，赵君珩才牵着蓁蓁回停灵殿。
再次祭拜后，才出宫。
马车驶出宣德门，蓁蓁撩起车帘，只见郑长宁正搀着苏月苒登上马车。
“停！”她倏地心头一跳，紧急叫停了马车。
赵君珩问：“怎么了？”
蓁蓁边跳下车辕，边道：“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她飞步来到苏月苒的马车前，“苏小姐，请你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话落，马车的车帷被掀起，露出一张与赵谦寻相似的面庞，斯文如玉。
瞥眼阔步而来的秦王，郑长宁微微颔首，问道：“不知王妃何事要寻内子？”
内子？蓁蓁不禁一愕。苏月苒与郑长宁成婚了？
“我有话要与郑夫人说。”
这时，赵君珩已走到她身侧。
郑长宁观其脸色，不像是来劝阻的，倒像是来撑腰的。他迟疑了一下，道：“请王妃上马车说话吧。”
说着，走下马车，替蓁蓁撩起车帷。
蓁蓁动作矫捷地上了马车，郑长宁见她钻了进去，才放下车帷。
苏月苒的脸蛋比在扬州时清减不少，眼中仍蕴着一抹孤高，气质出尘不染。
因着赵君珩守在马车外，蓁蓁也不与她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你靠近郑长宁，是为了刺杀太皇太后？”
苏月苒一愣，随即红唇开阖，却也没道出一个字。
“我不允许你这么做！”蓁蓁一言掷地有声。
苏月苒淡淡一笑：“我送王妃登上普天下女子皆艳羡的至尊之位，不好么？”
蓁蓁断然道：“不好！我墨家须在郑氏在位之时洗刷冤屈，才可抚慰我父母、义父、千万墨家军在天的英灵。”
苏月苒心下震撼，眼前的女子目光坚毅，无论何时，都从未见她泄过气。
永远和小太阳似的，积极地、努力地克服一切，从不糟践自己。
此刻，与她对峙，自己忽然生出相形见绌之感。
良久。
她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起伏，“妾身明白了。王妃，请回吧。”
蓁蓁不再看她，打起车帷，径直下了马车。
赵君珩牵过她的手，与她肩并肩走回秦王府的马车。
昨夜，下了雪。地上残雪不堪，皆是串串凌乱的马蹄印。
忽地，一辆奢华的马车疾驰而过。
蓁蓁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赵君珩抱在了怀里，“小心。”
蓁蓁扒着他肩，踮脚望向那马车，咕哝道：“谁的马车跑这么快？”
赵君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若有所思，“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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