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露带了一幅自己的画作来，摊在地上，过路的人围聚而来，都不禁赞叹。
谢雅也端详着那幅画：“姜姑娘，这是你的画作？”
“正是。”
“我竟不知，姑娘武功高强，却还有这样一番手艺。”谢雅吃惊，“如此，姑娘可否教我？”
姜一露笑了笑：“哪有什么教不教，我也得向姑娘学习。”
街道两旁的铺面被潮湿的气息所浸润，一砖一瓦上都油光发亮，姜一露日日在此画像画景，乐得自在，忘却了前段时间的生死与过往，只是偶然间还期待在自己身后出现那个明媚的红色身影。
谢雅模仿着姜一露笔法，竟然几天就学到了三分精髓，二人的画桌旁日日都人满为患，柳君风在山上练完功也会偶尔来作伴，或者就是为姜一露当背景板。
姜一露甚爱画柳君风，因为只有柳君风在她笔下是完全的情感注入，信手拈来。阳光洒下，远山如画，谢雅正发愁如何落笔去描绘面前妇人的眉眼，姜一露探头过来，稍作指点。
“若她眉眼中是舒展，线条便平和顺畅些；若她神色严厉，那线条则需要更多的弧度。”
谢雅尝试一番，果真如此。门后院落中谢雅的父母看着她与姜一露如此和睦，画功上也长进不少，端出来许多美食供二人闲暇时刻品尝。
“这里，为何围着如此多人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出来一位年龄偏大的男人，他青丝华发夹杂高高束起，精神干练，身着深紫色华服，看样子非富即贵。
坐在姜一露面前的人正好付了钱离开，那男人便坐下，冲着姜一露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姜一露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男子，外表俊朗，眉峰似剑，腰间别着一把剑，像是贴身侍卫。
“请为黄，黄大人做肖像画一幅。”那男子说道。
姜一露点头，新铺开一张画纸，笔锋蘸墨，开始观察面前男人。她不禁有些新奇，这人的眉头一直敛着，眼中是冷毅持重，但细细观察，目光深处藏着些倨傲隐忍。整个人面相看着无比威严，若是在朝做官，官职一定不低。
身后那青年男子看着姜一露有些出神，尤其是她头边那支玉簪，非常引人注目。姜一露能察觉到青年男子多次想要上前，却碍于面前的人，还是停在原地。
姜一露画得十分认真，因为鲜少有这般气质出众的客人。她放下笔将画作向面前的男人展示：“黄大人，你看可否满意？”
那男子眼中立刻明朗起来，深邃的瞳仁颤动，情不自禁地夸赞：“好画功，好画功。”说罢，向身后那青年男子说道：“付了钱，将画收好。”
青年男子走上前一步，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姜一露连连摆手：“只要三十文。”
“三十文？”青年男子不可置信，“你这画功堪比皇家内院的画师，竟只要这个价钱。”
“是，民间作画，价格太高，谁能买得起呢？”姜一露笑笑。
青年男子认同，重新在衣袖里翻找，又悄声询问道：“请问姑娘，头上这支玉簪，从何而来？”
姜一露一愣，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说道：“母亲遗物。”
那男子面色凝重许多：“敢问姑娘芳名？”
“姜一露。”
“好了吗？我们该走了。”紫衣男人已经站在人群之外，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因已有些年岁，便多了几分沉稳之感。
“若银钱不便，下次再给我也可以。”姜一露笑着说道。
青年男子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无奈被叫走，他离开人群的目光中有些不舍，踮着脚又张望半分才扭头离去。姜一露虽有些纳闷，但也没放在心上，回到座位上继续作画。
“下一位。”
话音刚落，面前的凳子上便坐下一人，姜一露收拾着画桌，没顾得上抬头，问道：“肖像画还是...”
“一露，是我。”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甚至令姜一露触电般颤栗。她缓缓抬头，眼前这位素衣男子，眉目疏淡，明眸皓齿，正是已经许久未见的陆牧。
“陆，陆牧？”姜一露有些磕绊。谢雅察觉到姜一露神色不对，也看了过来，打量一番陆牧确实无异议，轻轻碰了碰姜一露的肩膀，动作示意自己的疑问。
“无碍，”姜一露装做轻松地摇头，“一位，故人。”
她并不知道如何介绍陆牧，更不知道陆牧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姜一露面露难色，但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她假惺惺笑着：“是你啊，好久不见。”
陆牧点点头，如同失忆了一般竟然和姜一露攀附起来，姜一露本不想牵扯过多，奈何她却根本赶不走陆牧，只好拉着他到一旁无人处。
“你来做什么？”
“新皇迁都长安，大家都赶着来长安落户，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陆牧笑着说道，姜一露一脸不可思议，难道陆牧真的忘了最后那段日子他对自己干了些什么吗？姜一露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无奈地叹息。
“那挺好，愿你在长安一切顺遂。”话毕，姜一露便要离开。
“等等，一露。”陆牧拉住了姜一露的手腕，“我看你如今过得也不错，不知你住何处？可否收留我？”
“陆牧，你是装傻还是真忘了，若不是给你留三分薄面，我早在那人群之中将你如何囚禁我的事情公之于众。你竟然敢来见我，还敢求我收留，你找一个能说通自己的理由再来寻我吧。”姜一露提高音量，怒气逼人。
“一露，我知道，之前那些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陆牧一脸委屈，“如不是我从小贫寒，我也不会走上这歪路。”
姜一露冷笑一声：“事已至此，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才是长久之计，你另寻她人吧。”她甩开陆牧的手要离开，那陆牧忽然跪在地上拉扯住姜一露的裙摆，失声痛哭。过路的人看着这幅场景，不禁纷纷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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