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累了，
陆锦骨感觉肺变成了破烂的风箱，一呼吸就呼哧呼哧响得厉害。
“我们休息一下。”
通讯器里忽然传来顾夺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正要按下通讯器说话，忽然发现，原来因为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早就触发了通讯器。
所以他是听到了她沉重的呼吸声，才主动提出休息的。
认识到这一点后，一股暖流从心头淌过。
正感动间，通讯器里又传来响动，那是对方准备说话的前奏。
翻了个白眼，她抢先道：“你别说话了！”
她一点也不想要上一秒感动，下一秒被噎吐血的感觉呢。
两人停下来休息。
准确来说，是陆锦骨坐在地上，顾夺依旧持剑警戒着。
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让人觉得十分压抑。
她好像坐在一块石头上了，硌屁股得很。
于是伸手在地面掏了两下，摸到了那个坚硬的东西，顺手便扯了出来。
等看清楚手里的东西时，她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那是大半个头骨。
剑光一闪，顾夺将那块骨头挑飞了。
僵硬地呼吸着，她忽然一点也不想坐下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颤声道：“我们走吧。”
她不敢去想，脚下凹凸不平的感觉是因为什么，又或者漆黑的土地中，还藏了多少尸骨。
顾夺沉默地抓住她的胳膊，帮着她继续往前。
好一会，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次毒素扩散，有一些人来不及撤离，除非转换为黑兽，否则皮肉根本无法抵抗毒素侵蚀，会在几天内就被腐蚀得只剩下白骨，是我忘记告诉你这件事了，抱歉。”
她用力抿着唇，激烈的情绪在胸腔内撞击着，到底没忍住控诉之意：“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得到一颗彻底污染的星球又对他有什么好处？”
通讯器中一片安静。
因为激愤连发三问，她反倒冷静了一些，看着顾夺的背影，她长出一口气。
是她僭越了。
双方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她毕竟不是顾夺的心腹之人，这些事情不该她操心。
“目前有几个怀疑对象，但暂时没有证据。”顾夺却突然开口，“本来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但仔细想想，如果679星的污染解决了，有心人只要一查，必然会发现你的存在……”
他叹了口气：“无论怎么样，你已经身在其中，是我想岔了。”
呆呆看着他，陆锦骨好一会没说话。
顾夺一剑杀死一只黑兽，又道：“我猜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出身顾家，就是议会七大家之一的顾，而且我不是旁系，是首都星顾家的嫡系。”
“嗯，猜到了。”
“我们七家，从派系上来说，顾、公孙两家关系密切，而布莱克、大池与亚历山大共同进退，剩下岑、谢两家，算是中立派。”
这些都是普通星际人难以接触到的东西，她拼命记下来，万一以后有用呢！
“从联盟发展来说，最有权势的七个家族并非铁板一块是有好处的，但这种平衡已经逐渐打破了，布莱克家族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想取代顾家成为联盟第一家的意图十分明显。”
“你应该知道顾家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吧？”他突然发问。
“每个星际人都知道吧？”陆锦骨毫不犹豫，“联盟最高将领，星宙将军几乎都出自顾家，顾家代表了联盟最强的战斗力。”
事实上在每个星际人都要学习的启蒙教材里，还有一句话：
顾家也是议会七大家中，牺牲最多的家族。
从来名将如美人，人间不许见白头。
顾夺“嗯”了一声，并无任何骄傲之意。
对于军人来说，或许马革裹尸是最崇高的归宿，但对于他们的亲人来说，这些都是难以描述的伤痛。
虽然隔着厚厚的防护服，她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手指，想要将安慰之意传达给对方。
顾夺回头看了她一眼。
隔着玻璃面罩，她好像看到对方嘴角抬了抬。
“要想扳倒顾家，就要先摧毁顾家最根本的东西。”他平静地继续，“顾家在职的军人，就是根基。”
听懂了话中之意，她悚然一惊：“所以看似袭击679星，其实是针对你？”
“一直都是我。”
她再不懂政治，此刻也全都明白了。
这就是一个连环毒计，顾夺遭到暗算是第一环。
如果能让他狂暴而死，自然是敌人最想看到的结果。
但若失败了，顾夺平安回到了第七军，那么还有毒素炸弹这一环。
可顾夺若回归，必然调查被暗算的真相，叛徒很可能暴露，毒素炸弹自然也有及时拆除的可能性。
于是幕后之人又安排了第三环。
也是最毒的一环。
顾夺若不管那些民众的死活，那便违背了军人的职责，到时候舆论一起，他不死也要受罚，加上名声受损，未来升迁之路必然阻碍重重。
但更大的可能是顾夺下令保护那些无辜的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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