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雨水瞬间消失在龟裂的黄土地上，留下“哗啦啦”的声响穿过紧闭的门窗钻入人们的耳中。
微弱的灯光下，江轻舟正拿着一本《昌黎先生集》念给依偎在自己腿边的宋梨听。
“吾年十九，始来京城。其后四年，而归视汝。又四年…”
宋梨突然打断江轻舟，她抬起头仔细听着从窗外传来的声音，随后激动的问江轻舟：“轻舟，是下雨了吗？”
“我去看看，天气凉、你不要动。”江轻舟说完，轻轻合上书本，然后快步走到窗户边。
江轻舟打开窗户，一股股冷风吹着密集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衣服上。
“小梨，下大雨了。”江轻舟转过头对满脸期望的宋梨大声喊道。
宋梨激动的欢呼起来，她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往窗边跑去。
江轻舟见状急忙搂住跑过来的宋梨，他先是把宋梨抱到窗边的木桌上，然后去床边的凳子上拿件衣服给宋梨披上。
“雨又不会跑，你这样做不怕着凉吗？”江轻舟忍不住责备宋梨，宋梨本就体寒，稍微受凉就可能会生病。
宋梨搂住江轻舟的脖子撒娇，她不断的向江轻舟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注意。
“你就哄我吧。”江轻舟轻刮着宋梨的鼻尖说。
宋梨笑着向江轻舟扮了个鬼脸，她让江轻舟不要再说话，俩人依偎在一起听着窗外的雨声。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赤着脚的宋梨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江轻舟赶忙把宋梨抱到床上，让她躺进被窝暖一暖。
“轻舟，这是一场好雨，咱们明天不用去浇水了。等到天晴，就可以把大蒜种上。幸好下午把干菜收了，不然可就没有办法给胡东家交差了。”宋梨觉得自己真是太机灵了，她原本还想着让干菜多晒一两天，但下午时突然起了冷风，不放心的宋梨果断的把干菜都收进了厨房。
江轻舟边给宋梨暖脚边夸宋梨做的好，俩人嬉闹着纠缠在了一起。
雨还在继续，不少村民跪在自家堂屋门前拜谢龙王显灵。
江家村西边最破落的人家就是江小牛家，江小牛听着屋外的雨声，也想要起身去跪拜龙王。
身旁的女人赶忙拉住江小牛低声劝阻：“当家的，明天再拜也不迟，家里没有灯，看不见路，别再把你摔着。”
江小牛不再坚持，他柔声对女人说：“你要是不想去那户人家，就、就…”
“可以不去吗？”女人的眼睛冒出亮光，她激动的拉着江小牛的手问。
虽然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江小牛还是感觉到了女人灼热的目光，他把头转到一边接着说：“你要是不想去，就把妞儿卖了吧。”
女人眼眸中的亮光瞬间熄灭，她缓缓的松开江小牛的手，低声说着不要卖妞儿，自己愿意去。
“既然这样，你就再苦一苦吧。三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不嫌弃你，等你回来咱们还是一家人。”江小牛小声安抚女人，他也不想把自己媳妇典出去，可是，要交人头税，还要花钱给家里的奶奶看病，钱永远挣不够花的，就只能苦了自己媳妇。
女人没有做声，无助的把头埋进发硬的被窝里，任凭雨水“嘀嗒嘀嗒”的落在脚边的木板上。
“该死，又漏雨了。”江小牛低声骂道，他摸索着把床尾的被褥往前卷一卷，心想着等不下雨了再往屋顶上压层茅草。
江小牛见女人依旧无动于衷的躺着，他知道女人心里不高兴，也不与女人计较。
“之前跟他们说好了，等种上小麦他们就会过来领你。现在下雨了，估计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过来了。等你走后，我会好好待两个孩子的，你不用担心孩子们。只要你听他们的话，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江小牛自顾自的说着，他清楚一旦女人被那兄弟俩领走，自己就会成为方圆几里的笑话。
女人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用讥笑的语气问：“当家的，我该怎么听他们的话？三人一起，还是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
“你不用跟我在这阴阳怪气，到时候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江小牛握着拳头，尽量心平气和的跟女人说话。他不想惹毛女人，万一女人寻短见或者跑了，自己还得卖地。
女人被江小牛的话气笑了，她故意缠住江小牛的腰，问江小牛想不想要。
江小牛咽了咽口水，他强忍住内心的焦躁把女人推到一边，低声说着不能坏了规矩。
“你就是个孬种，孬种！”女人猛地坐起身，不停的撕扯着江小牛身上的衣服。
江小牛使劲儿推开女人，大声斥责女人是不是疯了。
俩人的争执惊醒了睡在不远处的一双儿女，两个孩子在黑暗中不停的叫着：“娘，娘…”
女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她摸索爬着下床，凭着记忆中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到孩子们睡的小床前，低声哄着两个孩子：“不怕，不怕，娘在这里呢！”
两个孩子拉着女人的手不愿放开，三人一起挤在了小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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