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瓜，何悠悠作为一个事业型女性，绝不会忘记她和赵长卿还有正经事要谈。
她向赵长卿介绍了官府租牛垦荒的细节。
军队屯田，垦荒向来都是头等大事。
赵长卿听了她的主意，自然很是支持。
何悠悠很高兴。
赵长卿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别别扭扭的，总体上来说，还是蛮好沟通。
而且，最近仿佛越来越好沟通。
但是，他这脸上还藏着点羞涩是怎么回事？
她哪里知道，赵长卿此刻听着她的建议，心里已经想的是“我看上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含着点什么。
不过何悠悠的心思不在这方面，也无暇去分析这些，正事儿还有得忙呢。
她又接着给赵长卿介绍了“耕牛托管”和“以旧换新”的提议，赵长卿也是娇羞地答应了。
嗯……
挺奇怪的。
但是，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便不再过度分析了。
（赵长卿：不，你要不……还是分析分析？）
何悠悠当然也没放过赵长卿此次的来意。
赵长卿是来筹备粮草的。
边境缺粮，冀州也缺粮，可以说，今年，整个大乾王朝的北方，都缺粮。
而中原和江南，相对而言，风调雨顺，气候比较正常。
缺粮……
会有什么有效的解决办法？
何悠悠恨自己早没多看几本历史书。
文科是她的弱项。
她忍不住摸着赵文祺的脑袋，手指还抓了抓他柔软的头发。
这孩子头发是从胎毛留起来的，从小不理发，摸上去的手感别提多好了。
软乎乎的，让人爱不释手。
“文祺啊，咱该说不说，虽然读书读不进去是挺难受的，但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我现在多后悔，以前没多读点书？现在要用的时候发现没有知识储备，脑袋空空，太痛苦了。甭管你以后喜欢干啥，就现在先生教的，要求你读的书，你还是尽量读几本。能读多少是多少，保不齐以后就用得着。”
赵文祺见婶婶表情这么郑重，眨了眨眼睛：“那行吧，我尽量。但是一边读一边忘，怎么办？”
何悠悠想了想：“读十句，忘九句，那不还剩一句在脑子里吗？总归留下点什么，不算一无所获。”
“那要是读十句，忘十句呢？”
“就算是全忘了，下次你再见这句的时候，总能想起来是个啥意思不？”
赵文祺挠挠头：“那还是可以的。先生布置的书我背不下来，但是若是见了书里的句子，我还是能记得其中的两三分含义。”
“那就是有收获！虽然你没背下来，但是里头的道理你懂了。今天懂一点，明天懂一点，一年下来，也能懂不少。”
“行，婶婶，那我就争取每天懂一点。”
“每天懂一点也不赖。有的人吃西瓜，一次能吃一整个，有的人吃西瓜，一次只能吃一小口。人家天生胃口大消化能力强，咱不跟这些人比。你就跟自己比，今天比昨天多懂一点，这就是进步。”
“行，婶婶，那我每天懂了什么，我就用笔记下来。等过年的时候看一看，就知道自己学了多少东西了。”
“哎呦，哎哟！这么聪明的点子是文祺的小脑袋瓜里想出来吗？太厉害了！快，他叔，赶紧给记下来。”
他叔，赵长卿，非常配合，立时要了笔墨，当场写了个大红奖状，奖励赵文祺小朋友的“金点子”。
何宅的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隐隐约约有欢笑声传到隔壁。
夜晚，何悠悠吃过晚饭，拎着灯笼到了程廷睿的院子。
此时气温渐暖，程廷睿身着一件薄衫，在书房里见她。
这个宅子里，有正厅，但是程廷睿却不怎么用来招待何悠悠。
他偏好在自己的书房——他自己平时待得最久的地方，和她会面。
何悠悠过来找程廷睿，原因很简单。
她看的历史书少，那就找个看书多的人问问。
何悠悠一落座，便开门见山地问：“敏之，幽州和冀州缺粮，按照以往的历史经验，你觉得官府会怎么做？”
预判国家政策，是一个商人的必修课。
程廷睿看起来并不意外她的问题，面上很是从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淡淡一笑，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一个转儿：“悠悠，粮食除了用来吃，还能用来做什么？”
何悠悠一时不解其意。
程廷睿今天格外调皮。
并不直接揭晓答案，似乎还想逗着她。
他左手把住袖子，右手执起一个杯子，在她眼前晃了两晃。
何悠悠无语：程当家你真有兴致，还跟我玩猜谜？
她看着那杯子，拧着眉思索。
杯子……
粮食？
杯中物！
她恍然大悟。
程廷睿见她这模样，笑得格外开心：“早知道悠悠聪慧，必能猜到答案。”
“你是说……朝廷可能会禁止用粮食酿酒？”
“只是一种猜测，并不能断定。在全国范围内禁止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幽州、冀州以及周边一些州府，极有可能会限制粮食酿酒。就算不明令禁止，官府的手紧一些，能放出来给民间酿酒的粮食，应该会比往年减少大半。”
粮食收成本就有限，给官府交了公粮，留下口粮和粮种，哪还能有余粮卖给商贩？
而官府又掌管着官办酒坊，不让官办酒坊用粮食，还不是府衙一句话的事儿？
何悠悠又问道：“上次让你囤的高粱酒，都还在？”
程廷睿点头：“粮食酿酒，不只高粱。北方好多地方，也用大米酿制烧酒。如有机会，也可提前收购一些烧酒。”
“粮食酒减产，那果酒就会涨价。不如，我们也囤一些果酒？”
“本地不产果酒，果酒主要是从西域和南方来的多。这个要靠长途贩运，我会计划一下，看如何安排。”
“行，敏之，这些你做主就好。”
至于官府的内部消息，她有赵长卿，有谢知府，总能打听到一些。
更何况，没有内部消息，那就制造内部消息。
有一种政治行为，叫做“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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